沈秋筠

       年假无差，尼索无差，世界线编造，半架空。

       BEGINNING.

       达克夏尔不常下雨，但有雾，不属于任何魔女的雾气穿过印着极深烈焰痕迹的小镇每一丝缝隙，微微的湿润携了凉意，兴致盎然地凝视破坏者间反目成仇的决斗。黑猫无声行走于雾气，湛蓝的眼明亮得慑人。

        “你早可以同我动手，别跟我说你这样的人还会顾虑些什么。”尼尔伸手捞起猫，这是他的猫，普通的有点通灵的猫，而非纠结缠绕的魔力复现往日幻影。亚夏拉也曾有这样一只猫，在她决意带着达克夏尔世代的悲剧沉寂于死亡的那一刻，她的猫也不复生机。

        胸前的伤很深，放在往日他对这类病人的医嘱通常是“躺个一年半载三年五载或者吃好喝好”，落在自己身上他倒不怎么在乎了。新世纪钢铁医生的体魄支撑着他，距离结束不会太久，只看子弹与权杖哪个能先一步吻上对方的额角。

         “那时你没有猫。”索萨的状态比他更差一些，但这家伙感觉不到疼似的平静。擦得干净的手术刀被置于不远处，审判者不会使用异端的馈赠。

        “你是不是太贪心了？”尼尔好笑地扛着枪起身，黑猫灵活地跃下，甩甩尾巴趴在原地，“放心吧，我不是亚夏拉，只是喜欢黑猫而已。”

        索萨也拿起了沉重的十字架:“我原以为是你。”很莫名其妙，但尼尔听懂了他的意思。

        “我没那么无聊，索萨。如果你还有救我不会看着你完蛋，如果你死了，我也很乐意往你的十字架上浇香槟。”医生把视线拉向更远处，这个荒芜的无人的小镇的边境，“还有其他客人呢，我们得感谢他——不过接下来就是他的事儿了。”

        就像到了某个两人未曾言说却心知肚明的时间点，索萨向尼尔冲来，而尼尔举起了枪。瞄准右手腕的步枪子弹被十字权杖挡下，削断了半截樟木。索萨斜跨一步拉近距离，抡起权杖低空横扫。尖锐的断面擦过鼻尖，尼尔向后滑步，果断放弃了不适于近距离射击的步枪，未扣实的腋下枪袋露出一点手枪的棱角。索萨顺势撑着权杖踹中尼尔的膝盖，有过旧伤的右腿不受控制地跪地，尼尔就此下蹲躲过古武术习者的拳头。从取出手枪到对准索萨只用了他五秒，但索萨仍没有退缩的意思，他从没有退缩的意思。

        “像是杀红了眼一样。”尼尔左手捡起步枪堪堪挡住砸下的权杖，碎裂的枪托成为飞溅木屑划伤彼此。这场礼尚往来显然让两个人都不太满意，“你的主喜欢这样的恶犬？”他猛然欺近到权杖无法施展的距离，造型奇特的枪支抵上肩胛。大幅动作导致的二次撕裂终于影响了索萨的招架，大片深色的血花于教士破败的黑袍间隙绽放。难以抵御的晕眩掌控了虔信者的大脑——但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枇杷膏的效果真夸张。”胜者摇摇晃晃地接半截残破步枪站起，评价败者手臂上滴落的太过浮夸的丽色。索萨皱起眉，却无法控制地一点点闭上眼。尼尔吹了声口哨，熟练的接过黑猫叼过来的宽树枝，简单固定了伤腿。

        “是麻醉弹。你该睡一觉了，一会儿才是终场戏呢。”

        特拉辛格一行的不适感于看到陨石坑的那刻达到顶峰。

        瑰丽的蓝宝石像是蠕动的密密麻麻的虫子。尼克细微地摇头想摆脱挑战人类神经极限的幻觉，不受控的直觉却愈演愈烈。这整个陨石坑是不知名的虫子温暖的巢穴，带走蓝宝石的人是瘟疫的传播者，他又想起那些疯子——距离陨石坑最近的疯人院是否是最严重的感染区域？

        手铐与打火机碰撞，文森特硬推回了他还打火机的手。“疯子怕火”，真正怕火的是那些虫子？天师把打火机给他是一道保险，或是，另有预见？

        “你见过文森特的笔迹吗？”尼克拍拍路德引起对方注意，幻觉造成的心理压力在开口的刹那减轻少许。默契十足的友人迅速心领神会地摇头:“我不懂书法，但他们的笔迹绝对不一样。”

        又一个猜测被否定，尼克暂时放下疑虑。带队的文森特转过头来，对上尼克毫不遮掩的不怎么友善的注视。自知理亏的天师缩了缩脖子，他确实是有激一激路德的意思，却真没料着小律师在要命的时刻这么刚。路德本人倒没事人似的，尼克可是想找机会把他拆成一锅火锅呐。

        新的消息在飘逸的道袍中震动，文森特没去查看，他知道发消息的人是谁。眼前狭窄的通道才是更大的问题，其他人的目光不断在他身上飘荡，天师略低着头，尽力压制嘴角的抽搐。

        “过不去。”尼克笃定地做了个手势，路德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把天师折起来再塞吧。”他把沙鹰插回枪套，挽起袖子一副要亲自上手的架势。

        从洞口掉下来的时候还说让我站在那儿就能把人举上地面，现在又要把我折起来塞去疯人院，我是什么品种的折叠梯吗？天师委屈得像个两百厘米的孩子:“不用不用，我低头，大不了弯腰，不劳您费劲。”

        尼克转过头去偷笑，把打算身先士卒的路德拽了回来，自己第一个走进洞口。满子弹的沙漠之鹰又出现在他手里，拉开了保险栓，蓄势待发。路德挠了挠头紧随其后，压低呼吸频率，小臂上仍缠着绷带，对枪法本就不咋滴的人来说雪上加霜。

        文森特是最后一个。他解锁了手机，未读的消息迫不及待地弹出。

        『这种事不是你的饭碗吗，也来问我？』

        『具体呢我不算清楚，不过他帮了我一个大忙，交情还算可以吧。就是人有点神神叨叨，还是爱往火坑里跳，很长时间没有音讯，我还当他玩儿脱了。现在想想，是因为你吧。』

        他翻来覆去地看这几行字，在队列末尾缓缓移动，指尖沉重地输入欢快文字，像他不曾被记风筝的线拉扯，迎归乡的晚风。

        『哎，那可没办法，他都带我走进这个世界了，我去哪儿找回去的路啊。』

        穿过通道可称豁然开朗，没有被一群疯子堵着围观是个不错的消息，所有人或明或暗的松了口气，半路被噎在异常清晰的一声巨响。

        来不及寻找元凶，突然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了这个房间。尼克和路德举枪对准门口，毫无战斗力的柔弱天师心安理得地退后，新的回复在这时到达。

        『哈，巧了。我记得亚夏拉告诉过我，他当时也是这套说辞。』

        涌入的疯子有不少，尼克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放弃了鏖战的打算。沙漠之鹰威力巨大的子弹碎裂颅骨，大笑大跳的疯子们被略微震慑，很快又围了上来。这点时间足够大多数行为不如尼克显眼的人成功溜走。但又一声枪响，尼克咬牙切齿地转头，用马格南擦伤了另一个疯子的路德挡住渗血的伤口，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灿烂的微笑。

        “你他妈倒是跑啊？”尼克解决掉向路德冲去的疯子大喊，身体素质远胜律师的法警趁着空隙扳着同伴的肩头三步两步穿过人群，回身飞起一脚踢上门，习惯良好地落了锁。

        “我跑了。”惊魂未定的路德大口喘着气特委屈地解释，“他们又给我拽回来了。”

        一时语塞的尼克沉沉叹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却是舒缓了些:“我应该坚持把你拖起来晨练的。”他迅速辨识方位，被疯子耽误的这点时间里其他人已没了踪影。本就没有交集的一群人当然不会像路德一样犹豫，不过他们毕竟有同一个目的地。尼克在墙边的地图上寻找生化室的图标，那个名称被黑色的油性笔划去，取而代之的是孵化室的字样。

        路德觉察尼克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立刻抬手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你看到什么了？”他没凑过去看，如果两个人都受了什么东西的影响，也许会变得很麻烦。

        “生化室改名了。”尼克回过神，藏起泌出冷汗的手心向目标走去，“我在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些……（他组织了一下措辞，路德尝试接话:“幻觉？”）对，算是吧。很多虫子，细小的虫子，在蓝宝石内部爬行。这个陨石坑，乃至疯人院，就像一个虫巢，你能听到它在呼吸吗？如果那不是幻觉，孵化室里会有什么？”

        仅是想象那样的画面就让路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听不到虫巢的呼吸，因为微弱的铃声又自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了，不复先前恼人的嚣张，渐衰微似柔软的哀泣，却又深藏绝望与孤注一掷的疯狂。尼克和他说过铃铛的事，摇响铃铛的魔女早已死去，那么如今是固执萦绕于此地的不幸终将消散，抑或是激起已逝魔女残念的承载体已至末路穷途？他把自己的思绪拉回特拉辛格的疯人院，攥紧尼克的手。

        “这里的问题肯定很大，只是陨石的落下不太可能形成这样的严峻局面。比起受灾区，疯人院更像个实验室。”路德推了推眼镜，在重归宁静的环境下尽量放低了声音，“我没法解释陨石到底是不是巧合，但人为因素——我们至今没见过任何一个未来基金的员工。”他补充:“死了的不算。”

        “未来基金总不至于邀请我们欣赏他们的实验成果吧。”尼克谨慎地抬头观察。没有潜伏的敌人，他踏上楼梯。

        “不一定是未来基金联系的我们。克拉拉已经死了，但她发给我们的邮件不像是定时的。假死是脱身的手段，那个引我们来特拉辛格的克拉拉，应该是站在未来基金对立面的。”有做笔记习惯的律师翻阅线索的手突然停顿，“靠，那我们的钱是不是拿不回来了？”

        “要是更坑一点。”尼克推开生化室虚掩的门，暗暗做好了射击的准备，“恐怕命都拿不回来呢。”

        啃着老北京鸡肉卷的四个人整齐划一地抬头看向他们，文森特热情地拍了拍身旁的空地。

        “饿吗？正宗滴北京风味儿鸡肉卷，保温的！”

        TBC.

        其实我从一开始想写的只有尼索打架，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