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筠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这里沈榆,表字秋筠。
请多关照。
企鹅:2234945042 同好有兴趣可以加我,不特别擅长聊天但可以当剧情讨论bot

头像感谢@白船桨手!您是卡密呜呜呜。

mcyt简中冷门角色爱好者(淡了)基金会游魂(也淡了)
最近在舟和锈湖,舟是极境单推人,湖是父女组爱好者
最最近跑去战双了,热衷于造谣突击鹰日常,是可悲的万事厨
CB专精,基金会爱情观后遗症保持。
文风非常多变,是个无情片段扩写机,能联网会联想的那种。
在什么圈子都能精准吃到根本不会有粮的冷cp并自产自销把一众倒霉蛋带入坑但不包售后。

【scp/亮玻璃】晚祷

    前文《钟声

    BEGINNING.

    0.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

    直到永远。

    (——马太福音6:9-13)

    1.

       “你知道,在这样一个鬼地方——你知道,你最清楚不是吗,医生?我们全都在疯掉,无一例外,而你们的工作!”这位面容坚毅的特工发出了近乎呜咽的声音,而后是火山灰掩埋了所有惊叫之后的幽寂。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他才继续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让人没法确认世界打开了静音按钮,“……你们就是为了延缓我们疯掉而坐在这里的,为了让我们还能为这鬼地方多工作一个月或者一天……”

       “是我们所有人,Weir,我一直为你们必须在心理评估结束后两个小时内重返工作感到……遗憾。”Glass安静地注视着他,眼睛是显而易见的悲悯,但特工看不到,正因为此他敢于将悲悯浮于眼眶。在这里,心理医生的存在意味着残忍,但是他们必须存在,正如有些恶行总有人要去做——为了最后的善,这正是基金会,这个地狱,存在的意义,“我想你能拥有一个假期,是的,休假,这就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全部了。”

       “足够了。”Weir低声回应,他缓缓闭上眼睛,把那张柔软的字条深深按进手心,“Glass博士,你似乎也很久没有过假期了。”方才的激动情绪显然让他有点羞愧,直到此刻他才想起面前的人敬业程度在基金会是个怎样的传奇事迹,在一众热衷于以各种理由离开基金会设施呼吸新鲜空气的高级职员中,一个持续一年不休假的心理医生足以被奉为招牌劳模向所有职员展览了。

       “工作需要,我一直都比较忙碌。”Glass轻轻地笑了一声,合上落下了最后一个字的笔记本,“心理评估已经结束了,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

       “我会的。”假期转移了特工的注意力,他没再去深究心理学家的作息问题,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他应该做的事情是在古巴的烟草地里把自己晒成健康的小麦色,暂且把整个异常世界抛离成噩梦的荒诞不经。


       Glass目视着特工离开,夕阳在他身后把影子拖得很长,他的步履是坚定的,也许这就是特工——而有人的步履飘飘摇摇,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可到最后……

       无论如何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基金会首席心理学家叹了口气,把午餐留下的三明治塞进嘴里。他想起汉堡与可乐的味道,并惊讶于自己还能想起。汉堡是重复咀嚼难以下咽的海绵,而可乐则是摔落在地粉碎支离的玻璃。

       他强迫自己不去回想,这件事情他驾轻就熟,五年来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他的专业知识和职业帮了大忙,又或者它们只是让情况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雪上加霜。没有人会在意雪地被大雪覆盖,没有人会在意落地的是新雪抑或残霜。Glass麻木地咬了一口三明治,润湿面包的番茄片让鸡肉尝起来令人作呕,也许早餐三明治不适合傍晚食用,即使它也沦落成了潦草的午餐。夕阳映入他的眼睛,红色的,染透了大片大片的云霞,把天空变得疯狂诡谲光怪陆离。

       他似乎确实很久、很久没有离开过站点了。Glass想着,咖啡壶沸腾打破寂静,上升的热水越过冷水急促暴躁地在水面与空气的交界处炸裂,把棕黑色拍打在磨砂的壶壁。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依稀记起自己更喜欢加足了糖和奶的白咖啡,然后他把脸转向窗外,夕阳血一般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亲爱的心理学家同僚对他舍弃了餐厅的两点一线生活表示过非常明确的担忧,Glass的回应是无可挑剔的微笑,然后他拒绝了一切心理疏导的提议,顶级心理学家的身份在这方面为他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相信他能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事实似乎也是如此,他将几乎所有的精力用于为基金会人员提供心理评估与咨询,温和的令人安心的笑意抚慰了无数人的心灵,毫无疑问他是最值得信赖与敬佩的人之一,因而他曾受到过怎样的创伤这种过往云烟般的话题被顺理成章地遗忘。

       除了Charles,他最初的朋友,也是唯一延续至今的。Charles坚持每个晚上都来找他,说的全都是些有的没的,但二人似乎都对此浑然不觉,只是兀自地讲与兀自地听。Glass看了一眼闲庭信步的分针,敲门声配合地响起。

       “晚上好Glass,你没法想象今天的晚饭有多难吃。”抱怨的声音连同香味一同飘进门内,Glass的目光落在同事手里的披萨上,Charles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相当坦然自若地抬了抬手里那SCP-458的产物,“感谢异常的存在(他虔诚地把另一只手放在胸口),不然你就会看到你可怜同事的墓碑上写着死于英格兰料理,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换个英国人做厨子,要我说他们根本不懂得铲子和勺子的区别。”

       “我证明,他们还是知道这个区别的。”Glass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立即换来了Charles的怜悯:“说真的,Glassy,你能活过在伦敦深造的两年真是太了不起了。”

       “是的,感谢这段经历,我能在有食材的情况下防止自己饿死。”他促狭地眨了眨眼,就着咖啡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这称不上丰盛的晚餐,但至少能保证晚上十一点之前的他不会受饥饿的折磨。Glass知道Charles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糟糕的饮食,但他什么也没说,他们都是。Glass放下咖啡杯,隔着晃荡的半杯饮料恍惚地想着Charles的眼睛是深邃的黑色,就像深红打破绿色宁静的模样。然后他发现Charles同样专注地看着他。

       “你应该好好出去走走的。”Charles的嘴唇开合了很多次,但最终只有这一句。Glass对他轻轻地耸了耸肩,这个话题便如之前的许多次一般不了了之。“好吧,我就知道。”Charles识趣地咽下了接下来的话语,轻车熟路从Glass的办公桌下掏出一个纸杯——Glass低头看着他,没有任何异样——倒了一杯咖啡故意用滑稽轻佻的动作对着Glass举起,“再见,Glassy,接下来是受诅咒的D级心理评估时间。”他在受到制止之前深深地喝了一口咖啡,毫无疑问地被烫得直咳嗽。

       Glass担忧地目送这位看上去有些冒失的同僚离开,衷心祝愿这杯咖啡能够死得其所。夕阳坚定而执着地沉没,最后的光被掩映在LED灯通明的映照。心理评估室陷入寂静,他在柔软舒适的椅子上安适地出了会儿神,而后略微用力拉开了办公桌下的抽屉。

       通透的红色跃上视网膜,他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那美丽的表面,象征着希望与爱情的宝石,它的色彩来自何方?

    2.

       访谈记录███-████

       采访者:█████博士


       受访者:Glass博士

 

       [访谈开始]


       █████博士:你好,Glass博士,请坐。你知道这次访谈的目的,对吗?请不要紧张,任何我们已获得的线索都指向你是完全无辜的。

       Glass博士:我明白,谢谢。但……我不确定在这件事中我真的是……无辜的。无论如何对任何问题我都会尽力作答。

       █████博士:感谢配合,那么首先,据我们所知Bright博士是自杀,用他自己的枪。

       Glass博士:是的,在证明自己不会再有任何自杀举动之后他要回了自己的枪,很显然这个证明不具有相应的效用。

       █████博士:记录显示他在那之前也有过一次自杀的经历。

       Glass博士:嗯……是的,特工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试图……掐死自己,但这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他不会是例外。我想这很奇怪,他对去死这件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执念甚至于,迫切感,以至于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选择了这一方式。[短暂的沉默]如果那个时候他手里有枪,或者刀,也许我们根本救不回他。

       █████博士:在那之后你对他进行了一场心理评估,我们收到的结果是“不容乐观”。

       Glass博士:是的,我对此记忆犹新……他偏执地追寻生与死的意义,恐惧着死亡与永生,那确实是毫无希望的路途,至少我不知道从何突破僵局……而在那之前,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博士:你的意思是,也没有某些异常项目的影响?而仅仅是一个人的性情大变?

       Glass博士:呃,我并不能肯定,但若是性情大变,也许你们很难想象,在那一次的自杀之后他表现得非常……活泼,而且享受生活,他以极高的效率搞定一切属于他的工作,然后开始尽其所能地挥霍时间。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后重新被允许携带枪支,我们都认为那只是在基金会工作所导致的必然的插曲罢了。

       █████博士:不用担心,Glass博士,我们相信你是心理学上的权威。这只是一次例行性的问询。那么他的自杀倾向的另一次表现就是几天前了?

       Glass博士:我想是的,老实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发生之前我才与他在Site-17附属设施中散步……

       █████博士:我很抱歉,这对你来说一定不是那么好受的事情。

       Glass博士:[几秒钟的沉默]不,没关系,我已经好些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博士:在你们那一次于Site-17附属设施的散步中是否出现过什么可能导致精神刺激的情况?或者,那个时候的Bright博士有什么异样吗?

       Glass博士:嗯……没有。

       █████博士:好的,那么在他自杀之前,是否接触过什么?

       Glass博士:没有。

       █████博士:我想就到此为止吧,很抱歉占用了你的午休时间。

       [访谈结束]

    3.

       青翠的叶子斜斜映入晚霞的余晖,融化在人声鼎沸与酒精和吹嘘交织成的脉络。他独自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甜腻的奶昔温暖俄罗斯的春风。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真真切切地行走在人世间了,从五年,不,六年前,他轻轻咬着吸管回忆。那个路标般的名词闯入脑海,让他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鸣钟计划成功执行至今,的六年。

       Glass把下半张脸缩进了围巾中,呼吸间蒸腾的热气提醒他这里不是家乡温和宜人的春天。时间线的修复进程非常顺利,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正如同他们也不清楚究竟是否会产生影响,总之世界仍向着应该朝向的方向前进,那只是不值得任何人提起的小小插曲。

       「——你一定会再一次醒来。」

       他打了个寒战,也许在靠近北极圈的地方他这样的打扮确实不够保暖。他想起Jack Bright,那一次时间线紊乱的中心人物,他想起因为这个人的自杀他受到的访谈——他不是个惯于说谎的人,但他很清楚如何把一个谎言变得天衣无缝。

       Bright的异样与那件事情必然有着关联,Glass想,把空空的奶昔杯子扔进垃圾箱。只是这件事已经失去了追查的意义,不是吗?他努力把Bright满不在乎的模样从记忆深处提出,剥蚀一点一滴有意无意的伪装。

       ——Jack Bright是蜷缩空茧一隅的虫。他的恐惧,他的厌弃,也许正是被时间异常撕扯零落的他自己。

       Glass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脸,五六年前的衣服式样让他看上去像个格格不入的老古董——或者说他就是,他难以想象什么人在基金会与世隔绝地过了人生的二十分之一之后仍然顺利地融入普通人的世界。如果不是强制的休假命令他多半不会出来——咳,即使通常情况下总是由他来催促那些工作狂享受假期。不过总的来说他没有一张苍老的面庞,因而得到的只是好奇的孩子们善意的注视。五六年来他被这个该死的问题困扰,不是说他对Bright的死具有多大的负罪感,事实上他确实不认为这位满身谜团的博士的任何选择与他相干,但,身为一个心理学家的本能为此吸引——他又想到了那个荒唐的告白,他们谁都没有当真的告白。心理医生最基本的医德告诉他这只能是一个玩笑,而Bright博士,他不知道,也许Bright博士从来没把任何事情当真。

       如果说——如果,Bright真的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时空旅人。Glass给自己找了路边的长凳坐下,椅背上微融的薄雪是冷冷地化在围巾和人类的热气。教堂的尖顶醒目地矗立云端,劝人悔改的宗教钟楼高耸而瞩目。他缓缓移动视线,上一次他们在这里走过,玻璃工艺品依然剔透在阳光之下,热情洋溢的店主没认出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自然也不知道曾有一件商品从这里被带离后粉身碎骨于枪响与飞溅的血与骨。

       他迫切地想要自杀,为什么?他曾经被什么东西纠缠,以至于梦魇被撕裂后其第一反应也是解脱?Glass更加用力地把自己缩进偏大的衣物,停止思考一件事情或者转移注意力都是他拿手的事情,但他没有这样做。

       Roland告诉他Bright博士醒来后询问过自己心理医生的事情,并且“说了一堆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东西,鉴于一会儿的心理评估里他没准儿会重申,我建议你不要理睬”。那个时候他没有在意,他们忙碌的工作通常不允许在一个问题上纠结很久,但现在不一样,在把自己软禁在站点内长达六年之后,Glass意识到了原来再忙碌的工作也总能留下该死的空闲。也许在那个Bright的认知中自己已经死了,他没来由地想,死于收容失效心里评估事故或者……自然死亡。

       ……这可能吗?

       他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了,在挪开之前零散的记忆再一次作祟。那个下午他在这里喝着柠檬茶,桌子的另一边是倾翻的可乐无助吐着气泡。火焰在那时燃烧得甚至更加剧烈,歇斯底里倾尽一切把疯狂与绝望尽数焚烧连同肉躯与灵魂。

       燃烧。

       燃烧

       红色的,燃烧

       Glass猛然把自己胸前的衣料抓得皱乱不堪,那个精巧美丽的小玩意儿紧贴着锁骨,冰凉似乎永远不会被体温焐热。

       他说了谎。

       在Jack Bright用自动手枪给自己脑穿孔之前,Simon Glass把红宝石护身符送给了他。

       但他早该注意到——早该注意到!他怎么可能把恐惧看做向往,却把地狱当做天堂?他不可能失去这样最基本的判断力,正如他不可能做出答应他可笑的交往请求的回答——那么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目前我们已经取得了进展,这个世界在最大限度上得到了复原。」

       “时间线具有一定的自我修复能力,但如同自然的自我调节能力,这是有上限的。”

       Glass木然地转过头,长凳的另一端坐着面无表情的Moore博士,这位超形上学部的博士空空地看着眼前,没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表现什么,来去匆匆的行人都有自己的目标。

       “而这一次,一个锚点的易位,即使我们已尽力将其找回,对时间线的损伤也超出了这一上限。这个世界的主要的锚点介入了修复进程,几天前我们检测到了平行宇宙部分融合的迹象,它通过这种方式拼凑不同的可能性,从而强行将世界拉上正轨。”

       “……我以为这是形而上学部的职能范围。”Glass干干地尝试接话,但Moore完全没有理会:“这不是我们尝试修复上层叙事带来的叙事层紊乱后果中代价最沉重的一次,维护这一修复进程的主要部门是时间异常部,为了防止TK级‘时间线破碎’情景的产生。然而不自然与破碎感是必然的,在这方面,形而上学部负责收束碎片衔接的范围。”

       “我来与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是承载时间线收束的可能性最大的载体。”

       “但是——”他急切地脱口而出,声音却无依无靠地冷寂地飘零在雪花点缀的空气中,被触碰,被冻结,被欢快的风吹散碎裂。长凳的另一端没有任何人,方才的对话(或者说,独白)似乎也从未发生过。滑稽可笑的音符消散而去,Glass微抬的手静止了两秒,终于缓缓地放下。埃弗莱特显然没法说服费斯汀格,或许正如Moore所说这个世界因为某些原因变得支离破碎,或许只是认知失调带来的抽离感与幻想。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突如其来的警报与尖叫打破了细密莫名的荒凉,冲击力咆哮着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燃烧映入眼帘的瞬间,唯一剩下的是冰凉回落激起最后的心跳。恒远的回荡。

       「——如果你突然拥有了永恒的生命,你会去做什么呢?

        ——等到所有你认识的人都死了,等到基金会覆灭了,等到人类灭绝地球毁灭了……你还是活着。那个时候你能做什么呢?」

    4.

       项目编号:SCP-963

       项目等级:Safe Euclid

       项目描述:SCP-963-1是一块周长约为15厘米的装饰性护身符,由白金所制,上面有十三(13)块██k的明亮琢型钻石呈星芒状环绕着一块███k的卵形红宝石。它被发现于Site-██附属设施一家饰品店铺,并通过交易成为基金会心理学家█████ █████的所有物。大量实验表明SCP-963-1无法损坏。

        在████年█月██日混沌分裂者对Site-██的袭击中正在其附属设施度假的█████ █████受到波及,验明死亡。两天后Site-11研究员███ █████在抵达Site-██时触碰到该实体,随即表现出明显的茫然、惊慌等状况,该研究员随后被同行者带入Site-██接收访谈。详情见访谈记录███-████-██。

       如果对象和963-1接触达三十(30)天,他们的大脑功能将成为上一个█████ █████的复制品。如果963-1在此阶段后被移除,对象将成为一个保有█████ █████意识的独立副本。出于人道主义原则,更多的后续实验将被禁止。

       在任何的事后访谈中,█████ █████对自己被困于SCP-963均未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

       特殊收容措施:SCP-963-1需给予一名当前为D级,并与此同时划分为█████ █████助手的人员保管。该助手需由O5-█依照其对基金会的忠诚程度和心理稳定程度选定。在具有充足理由的情况下,SCP-963-1的当前持有者可向O5-█申请自然更换寄主。此外,若SCP-963-1的寄主自然或意外死亡,须在两天内完成该实体的转移。

       更新收容措施:在验证SCP-963-1的前任持有者最终死于自杀后,鉴于其可能具有某种程度上的选择性或者智能,该实体的收容等级被提升为Euclid。

       在█████ █████的强烈要求下,通过SCP-963-1制造其副本的计划被无限期推迟。

       由于事故█████-██的发生,佩戴有SCP-963-1的对象的活动范围将被限制于Site-██的█号心理评估室及██办公室。


访谈记录███-████-██

       采访者:██████博士


       受访者:█████ 


       [访谈开始]


       [检测到您权限不足,部分内容已编辑]


       ██████博士:你当时正在那里?

       █████:是的。

       ██████博士:但我们的安排表显示你当时应该处于Site-11,直到两天后才到这里。你不可能成为目击者。

       █████:……什么?

       ██████博士:我认为你在说谎。

       █████:不,很抱歉,但……现在是什么日子?

       [在得到批准后,█████被告知详细日期]

       █████:……我还是很高兴我没有穿越的。但据我所知我很多年没有乘坐过首都地区国际机场的飞机了,即使我知道Site-17的项目经常被临时收容于Site-11……也许你们搞错了什么,事实上自从我被分配到Site-17……

       ██████博士:等等,Site-17?

       █████:呃?

       [记录编辑]

       ██████博士:噢,这可真是……我没法相信,但我想这件事情会有专人负责调查。在那之前……

       █████:抱歉,我能提问吗?

       ██████博士:当然。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博士:啊,这,是……我想您应该有这个权限了解,█████博士,是混沌分裂者,他们用这种该死的手段避免我们使用危害性模因武器。

       █████:我是说……不,也许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博士:也许这很重要。

       █████:[轻笑]我懂得分辨一个信息的重要性。我听到了晚祷的钟声。

       ██████博士:[大笑]我想您是对的。

 

       [访谈结束]


       5.

       深红色的世界安静得令人发疯,流光冷冷地划过天空或者地面,没有重力也没有实感,形如瞬间又永恒般渺远。

       蓝色眼眸定定地映出流动的红色,没有任何人或者异常的打扰,就像休假一样。糟糕透顶的休假。他迟缓地抬起手把略长的金发别在耳后,手掌无知无觉地穿透了左侧脸颊,又无事发生似的复原。

       他在这里坐了很久,他总是面对着这样安静的世界,无论是深红色的还是五彩斑斓的,全都如一。

       这只是一次休息。


       “下午好,Moore博士。”Glass对着高挑的女士微笑示意,百叶窗滤过温暖的阳光,把心理评估室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超形上学部的博士自然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如同几年来一直做的一般:“你好,Glass博士,我正在加班。”

       Moore语气中毫不掩饰的不满让Glass的微笑僵硬了一些,但他立即从善如流地耸了耸肩,递给Moore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我很抱歉你们的时间安排全都是刚性时间。嗯……我没有更改这份日程表的权限。”

       他原本是有的。亚洲人面孔的心理学家仍那样笑着,像是从来不曾介意被那个护身符绑定之后基金会微妙的态度变化一般。

       “啊……好吧。”Moore毫不意外地把脑袋靠在舒适柔软的椅背上,明黄色的眼睛锐利地盯着Glass,“这件事情不是什么机密,我觉得没准你会挺有兴趣的。”

       Glass微微挑眉,对此事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好奇。

       “形而上学部的家伙们成功与多元宇宙产生了联系,他们发现了上帝——我们这个世界的上帝,并且提出了干翻那群恐怖小说家的计划。”Moore看上去仍是兴趣缺缺的样子,她简单地抬起手比划了一下,“——非常有实践性,他们把这称作S.W.A.N.N.计划,鬼知道是什么意思,总之——记得神秘学研究部吗?他们的‘星界投射’计划与GOC的‘太阳黑子’程序在其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仰仗他们的研究,我们在两年前准备了形而上学走向物理学的第一步,(她讽刺地勾起唇角)Site-19的破墙行动,行动非常成功,几乎所有倒霉蛋全都玩完了。”

       这个名词是他唯一一个耳熟能详的,Glass恍然,那次行动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被送到了他这里接受心理治疗。并不是非常麻烦的症状,所有人在恢复清醒之后都被匆匆赶回了工作岗位,这是他对基金会为数不多不满的地方——至少明面上如此。从那些人的只言片语中他几乎没法搞清楚任何状况,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基金会放心让他经手吧,他在心里哂笑。

       “半个月前Johnathan West博士研发出了S.W.A.N.N.引擎的原型机,通过五年前的实验……”

       “……五年前?”

       Moore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惊觉自己不自觉接了话。

       “是的,五年前。”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从五年前的计划中取得了一点成效,上层叙事的Bright被杀死了,凶手是两年后的Jack Bright。(她看着Glass略微睁大眼睛的样子似乎非常愉悦)并引发了一场CK级现实重构,那个世界的S.W.A.N.N.引擎因此损毁,上层叙事的死亡引发的效应覆盖了大量多元宇宙,损失包括几个SCP,甚至O5。”

       “但不包括我们这个宇宙。”

       Glass发现自己的素养很难保持完美弧度的微笑了:“当然,这个世界的Bright已经死了。”

       “死于自杀。”Moore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锚点的修正效果在他身上失效了,但他显然是个重要人物。多元宇宙Bright的数量远超你的想象,他们几乎无穷无尽——而且时刻增长。时间异常部对此深表遗憾,锚点的不可移动性很大程度上制约了他们的进展。”

       “我不认为这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Glass无法抑制地打断她,这位超形上学部的女士每一次的出现对他来说都意味着糟糕的消息,这次则可能更甚。他不着痕迹地深呼吸着,贴着锁骨的银链没能给人带来冷静。

       “恰恰相反,在这个计划上你应该知道更多。根据计划书,你将很大程度上负责这一项目。”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S.W.A.N.N.引擎会短暂地杀死一个人,由此开启形而上学的升格通道,连接叙事层。”

       “但我对此一窍不通。”

       “我们为你找到了合适的助手。”

       “……谁?”

       “Jack Bright,我们从另一个宇宙找到了一个他。”

       “……”

       “还有问题吗?”

       “能请你们稍微尊重一下心理评估吗……”


       Glass很快见到了Moore所谓的“另一个宇宙的Jack Bright”,当然这并不难认,因为他与自己印象中的Bright几乎一模一样——可惜Glass自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哼……你好。”Bright扫了一眼他的胸牌,“—— Grament博士,陌生的名字。他们说你将负责对我的心理评估,是吗?”

       “正是如此。”Glass回以微笑的同时打量着这个Bright(这么说仍然很古怪,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称呼了),十分深沉的黑眼圈是最显眼的标识,也就是说从任何方面来看这个人都相当普通。除了头脑,Glass对这个人有怎样天才的大脑具备清醒的认知。

       第一次的见面仅是互相交换名字,无法离开心理评估室的心理医生与之告别。Bright偏过头若有若无地点动着聊作示意,Glass意识到这个人的漠然与抽离是刻入骨髓的,他不曾对这个世界或者自己的境遇表现出一点好奇。心理医生想起他熟识的Bright,是玻璃折射的冷光,是俄罗斯冬日的风霜,是自我慰藉者的寂寥。

       他可以想起很多很多。

       如果那扇门没有被悄无声息地关上。

       风掀起百叶窗,光与影就驳杂在了温柔的微笑之上。

       那个心理医生。Bright想。陌生的面貌阻挡了回忆,他沉默地靠在心理评估室隔音良好的大门前,如雕像般,直到另一只手的重量压上肩膀。

       “嘿Jack,上一次看到你还是你把自己开颅的样子呢。”以性格恶劣出名的博士把左手架在他的侧颈,成功引来了嫌恶的目光,“要我说你的手法真不怎么样,或者说,糟糕透顶——不过你留下了个烂摊子不是吗?”

       “我知道你了解的很多,混球,我知道你是从那个锚点过来的。”Bright扬起脑袋避开这家伙的呼吸,“但超形而上的东西比那麻烦得多,我讨厌脱离实践的学说,不过他们跟我提过一些事情。所以别拿去死吓唬我,三眼混蛋,看起来我比平行世界的自己们过得好的多呢。”

       “哦,我对此深表遗憾。”Clef假惺惺地做出忏悔的姿态,诡谲的声调压得更低,“你知道上一个——我们这个世界的Jack Bright,是怎么死掉的吗?”

       “我听演绎部的人说了。”

       “演绎部。”他咀嚼着这个词,突如其来的大笑爆发穿透鼓膜,“操,Jack,你他妈的相信演绎部那群神棍的无稽之谈?”

       Bright终于皱起了眉,他牵起自己的嘴角:“看起来你有不同的版本?”

       “哦,不,Jack,我不被允许谈论不能让别人,特定的人,知道的东西。”Clef油腔滑调地说,抬了抬背在背后长长的枪管,“但也许你听说过——我杀死过你,不止一次。”

       Bright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这并不困难,尤其是对一个该死的绿型来说,嗯哼?”

       “我曾经把那玩意儿发射向太阳,在我来到这里之前。”

       “啊,是的,有所耳闻。那倒霉蛋在那儿待到了太阳熄灭,然后去仙女座一颗由类人高等生命发展了文明的星球安居乐业了。”

       Clef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这个消息似乎让他有点挫败(这可能吗?但似乎,是的),于是他沉默了整整两秒:“……我曾经为联盟工作,你知道,这个宇宙的时间线被搞得跟个筛子似的。那些蓝型为修复想了些主意,GOC以此为基础建立起了‘太阳黑子’程序,打算依靠奇术建立一条稳定的单向通道。不过嘛,奇术失败了,迟钝的蓝型搞砸了这整件事。”

       “听起来你可真是幸灾乐祸啊。”Bright的目光移向自动熄灭的走廊灯,整条走廊静悄悄的,像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来这里做任何事情,“你的意思是基金会的尝试也会失败?”

       “失败已经发生了,而且造成了某些额外的损失。‘破墙行动’,演绎部的妞儿肯定也和你说过这个,他们本来打算纵向跨越叙事层,结果却把自己送去了平行宇宙。某种意义上这可是件好事,他们带去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干死了他们几乎所有人,然后引发了噩梦级别的收容失效。那群Jack也许对此记忆犹新呢——2017年的第一天,是不?整个Site-19,1400人,听说没有一个活下来。”Clef有节奏地点着头,成功看到Bright糟糕的脸色。

       “即使来自2000你知道的也太多了。”

       “哈!我想我们半斤八两。”

       “我可没说过我是个研究员或者人事主管。”

       “但你说过你信任我。”

       Bright转头直视着隐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属于谎言的眼睛。

       “……某种程度上。”

    6.

       夜风尽职尽责地把寒冷散入狭小房间的每个角落,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被没有人工加热的空气冻得瑟缩了一下,暗自忖度在北俄罗斯不打暖气是否能归于自杀行为。灯火是通明的,可惜冷光灯想来无法提供温暖。

       “呃,晚上好……Jack?”埋头于文件的心理学家诧异地抬起头,在这种难得的非心理评估时段总是鲜少有人来找他这个被实际意义上禁足的准异常实体。

       “晚上好Grament,O5把项目批准的通知书给我了。”Bright怠惰地把厚厚的文件夹扔在Glass面前,顺着惯性倒在了心理评估室舒适的椅子中,亮绿色的眼睛含着似是而非的笑意,默默地注视着Glass伸手熟练地打开那个牛皮纸袋,取出繁复的资料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今后关于这个项目的事情都由我来进行双方的传达。”

       Glass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温润的嗓音没有任何变化:“他们没有告诉你吗?”他打开放在最上面的同意批复,熟悉的标志下用斜体印着“S.W.A.N.N.”,负责人是Katherine Sinclair博士和Victor Grament博士。他下意识寻找第三个名字,旋即失笑地意识到自己的名字已经写在了上面。

       “嗯哼,告诉我什么?”Bright扭了扭脖子让自己的颈椎不必承受过大的压力,“事实上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说。”

       “那恐怕你也没法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Glass低下头,微笑很淡很淡。他翻过自己已知晓的部分,模拟计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可真糟糕。”Bright伸长脖子探头,试图看到Glass手里文件的内容,“——他们不让我拆开这玩意儿,也许你会同意?”

       犹豫的时间不很长,Glass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了他:“我想你比我更应该看到这些。毕竟我只是个挂名的负责人。(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你才是那个应该被写上项目首页的负责人。”

       “出于这个原因我非常乐意是你的名字写在上面。”Bright撑着自己的下巴阅读这些艰难晦涩的玩意儿,“……我得声明我擅长的领域是生物工程和异常基因,不管这他妈的是物理学还是形而上学还是超形上学都完全超纲了。”

       “你知道我是心理学家。”Glass用两根手指轻轻夹起手里的纸页小心翼翼地翻过,Bright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呼吸激起的雾气交融,光投下的阴影遮蔽了可见的秘密,“这甚至不是擦边学科啊……”

       “……那我们到底为什么来搞这个项目来着?”Bright突然之间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一般直直地倒向桌面,沉闷而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出了大半,才后知后觉没有意料之中的剧痛与声响发出,“Grament?你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啊……”他讪笑着支撑起自己,Glass若无其事地缩回隐隐作痛的手:“我,嗯,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特工。”

       特工。Bright眯起了眼睛。心理学家。特工。心理学家。

       “天啊,别告诉我这真的是基金会的什么操蛋的传统——我认识的典型不多,但都是心理学家和特工的二位复合体。”Bright啧啧称奇,Glass心里一紧,偶然触到那双碧眼却是毫无笑意,“……基金会在心理学家这方面的资源甚至还赶不上GOC,据说有些宇宙里最艰难的时期整个基金会只有一个心理学家——一个人独自管理整个疯人院,我听了都想给他敬酒。说起来——你听说过Glass博士吗?”

       来了。Glass用最自然的表情回给他迷茫,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去揉皱纸页。Bright不是专业的心理学家,但他是个绝顶聪明又敏感的天才,是受诅咒的宠儿。他知道大把大把的心理学把戏,而这令Glass长期处于劣势。

       “在我过来之前,Glass博士负责我的心理评估。”Bright无聊地把机密资料纸对折、翻转,Glass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边折纸飞机一边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的,“每个我,每个宇宙。”

       “……他死了。”Glass听到自己无比冷静的声音从声带深处逸出,“在我们这个世界的Bright死后六年。”

       那个瞬间Glass清楚地意识到Bright产生了裂痕,而用一句谎言战胜这个坚不可摧的顽固家伙并没能让他享受到成就感。因此他只是维持着自己应有的事不关己的漠然,强迫视线聚集于手上刻意挑选的纸张。

       ……在对SCP-963-1的寄主确认气态抹杀触媒的效果后,将该项目投入S.W.A.N.N.计划的申请将被批准。由此,应当保证同时存在至少两个Glass博士,计划执行期间,使用SCP-963-1制造更多副本的行为被默许。

        “好吧,他是怎么死的?”

        ……不允许Bright博士了解到SCP-963-1与Glass博士的关联,在此期间相关档案临时转为5级权限要求。与此同时Bright博士将作为Glass博士与项目组其余人员交流的唯一负责人,在必要情况下有权代替Glass博士与Sinclair博士协商或做出决断。

        “混沌分裂者的袭击,他当时不幸位于爆炸中心。”

        ……在S.W.A.N.N.计划确认成功或取得一定效果之后,Bright博士应被送回其原属宇宙,或立即处决,以最大限度防止多元宇宙关系扭曲对时间线修复的干扰,促成叙事层变动符合基金会的利益。

        “什么时候?”

        Glass的动作缓缓的停顿下来,他平静地注视着Bright,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棕褐色的深邃:“我想这个问题不该问我。”

        “我以为你的权限应该够查看同僚的信息了。”Bright寸步不让,“而且据我所知——即使在这里,Glass也相当受人尊敬。”

        啊,是吗?Glass想,他不确定这个。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心理评估之外的聊天了。被SCP-963-1绑定后给他的人生带来的最大的变化就在于此:给大量基金会成员进行心理评估对他自己的伤害在显著地累积,他明确地感受到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崩溃,但在那之前,日子仍是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下去的。

       “对此我没有……十分深入地去了解。对我们来说任何事情的发生都可以说是理所应当。”他斟酌着用词,架在鼻梁上的沉重镜框让他感到不适,因而他伸出手调整了一下,“……但我确实没有为此吃下B级记忆清除药剂。很抱歉,Jack,我能告诉你的事情非常有限。”

       “告诉我任何你能告诉我的,Victor。”Bright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发出了宣判。寒风尖利的呼啸穿刺二人世界,Glass复杂地看着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的瘦削面庞,被刻意咬字的“Victor”砸沉了心脏。

       “他死于晚祷的钟声。”他说,“相隔短暂未来,钟声为忏悔者而来。”

    7.

       七月流火,转眼成冬。Site-17的冬天永远漫长,在雪花从天而降之前虎视眈眈的时刻,阳光先一步隐没于山峦的雪顶。

       也许有一天这样的美景就突兀地消失,悲观的念头杂草般疯长,Glass遏制自己的思维。玻璃反射的阳光过于刺眼,他总是囿于被过滤的太阳,想着这样长得近乎没有尽头的日子和日益令人厌倦的时光。前特工轻缓地呼出一口气,装填着运动子弹的左轮枪口对准了靶心。出于身体健康的需求他为自己争取到了重返特工训练的机会,再一次拿到他的左轮的时候他简直快要忘记这位老朋友的手感——他已经作为心理医生Glass而非特工Simon太久了。

       “Simon。”Sinclair博士轻轻敲响门扉,心理医生猝然惊醒,他不好意思地微笑着放下手里的枪,阳光渗出深黑短发的缝隙,他看起来像是在发光:“下午好,Sinclair博士,有什么事情吗?”他的视线越过成熟干练的女人,没能找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的,我向一位议员申请到了越过Bright博士与你面谈的机会。”Sinclair仔细地锁上门,这才向前靠近Glass,“鉴于近期S.W.A.N.N.计划的进展引发的一系列糟糕后果——我认为知情者人数的精简是件好事。”

       糟糕后果,Glass蹙起眉正色,他清楚这位女士不会夸大其词,即使有些时候她的用词粗野到令人难以接受:“我很难把握到外界的信息。(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这整个封闭的环境,不打算掩饰的摄像头冷冰冰地注视他们)也没人与我透露,嗯,不管是特工们还是……项目成员。发生了什么?”

       “CK级现实重构,大量的。”Sinclair对着摄像头皱了皱眉,还是没搭理它们,只是将一份资料推给了Glass,“对上层叙事的暗杀导致了本叙事层多个多元宇宙的现实崩溃,我们损失了大量的异常项目,据我所知这一现象甚至延续到了某些同行——这我倒是不怎么在乎,但那群上位者不这么认为。”

       资料被叠得非常整齐,Glass心知寥寥的字句就是自己能了解的上限了。

       SCP-5500-Ω-1的自然死亡导致了至少四名人员和三个SCP物品死亡。

       SCP-5500-Ω-23因车祸去世,导致超过十二个SCP物品,尤其是SCP-███的无效化。随之导致的多起恶性收容失效事件造成了[数据删除]损失。

       ……

       SCP-5500-Ω-56被强制喂食多个多面体物品之后死于胃部破裂,导致了地平线倡议在可观测到的所有宇宙中毁灭,同时基准宇宙中英国人口大幅下降。

       “等等。”Glass霍然抬头,无法继续保持职业化的微笑,他紧盯着Sinclair,后者显然也一直盯着他,“这是……真的?我的意思是,(他浅浅地吸了口气)所有这些后果?但这……基金会的应对是什么?”

       “‘末日揭幕’协议。”Sinclair凝重地回答他,这个词组无论如何也没法理解成什么好事,“我们确定多个多元宇宙对叙事层的频繁冲击已经导致了终末状态,CK级‘现实重构’情景在越来越密集地发生,并将最终演变为ZK级‘现实崩溃’情景……事实上这已经发生了。在此之外,现实重构的明显表现让我们不得不向公众公布异常现象和基金会的存在。”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Glass喃喃自语,却发现自己并不对此感到畏惧。

       “恐怕还有更糟糕的。”Sinclair回答,“只要事情继续这样下去,到现在,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即使停止对S.W.A.N.N.引擎的研发也无济于事了。”

       Glass强迫自己看完那些纸张,然而这没能带来任何突破:“我以为这个问题你会去找Jack商量呢,Katherine。”

       “这个世界有人在谋杀那些上层叙事——用项目术语来说,SCP-5500-Ω实体。”Sinclair神情极其严肃地压低了声音,“我们项目组中的某个人,很高兴你是嫌疑最低的。而Bright,他比较特殊……我想你应该看过那份模拟计划书。”

       「——在S.W.A.N.N.计划确认成功或取得一定效果之后,Bright博士应被送回其原属宇宙,或立即处决,以最大限度防止多元宇宙关系扭曲对时间线修复的干扰,促成叙事层变动符合基金会的利益。」

       “……是的。我看过。”他听到声带最深处的颤抖,罪人是因宁静的祷告与悲悯的钟声在泥泞中下沉的。


       第三代S.W.A.N.N引擎比起原型机缩小了很大一部分体积,运作也更加简易。只要具备正常的智商,任何人都可以合理地操纵它——操纵它杀死自己,嗯哼,临时的。基金会批准了这个从项目书开始就十分操蛋的项目,根据他对这个组织的了解——Bright双手插兜看着躺在机器中央的人,任何生命体征全部消失,大脑活动杂乱无章——那群决策者,被称为O5的人们,几乎是绝对理性的。

       他们能让死人复活,却不能满足求死者的愿望。

       Bright不再关注那台机器,他低下头阅读自己手里的资料。鲜红的5级权限要求明晃晃地写在封面,他毫无触动地把它翻过,视线对上了色彩斑斓的模因图像。

       他缓缓勾起唇角,把瞬时致死性模因触媒扔到了一边。

       项目编号:SCP-963

        「“我很确定你这样干会有什么后果。”尖牙利齿的男人大笑着用魔术般手法从自己的爵士帽里抽出了一卷用丝带包装了的道林纸,“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我不可能坐以待毙,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超形上学或者奇术师。”Bright仗着十厘米的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从Clef手里取下了纸卷,“虽然我不是很介意去死,不过我过来还是很麻烦的。”

       “你知道S.W.A.N.N.究竟是什么。”Clef不甚在意地整了整帽子,“往好了想,说不定你能把这个世界搞得一团糟呢,我亲爱的阴谋家。”

       “我同样确定4级的培训和发展部门主管没那个资格阅读提案。”Bright没有立刻打开它。

       “那么,立场一致?”Clef咧开了更加夸张的笑容,双管猎枪与墙壁摩擦,发出雀跃又危险的呼喊,“你想干掉那些让你变得不自在的混球,而我想让这个不断重启的世界学会往前看。”

       “冠冕堂皇的理由从你嘴里说出来更让人难以信服。”

       “别这样,Jack,你知道你信任我。”

       “那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因为你认为我信任你呢,现实扭曲者?”

       “这套把戏对你不生效,我们试验过这个——况且有什么理由把一个连自己的未来和过去都不放过的疯子推到对面去呢?”

       “哈,立场一致。”」

    8.

       暖意温润地自地面散发,上升蔓延至窗口被玻璃的另一面冻成滑落的液滴。银装素裹的俄罗斯是适合印在明信片上的风景。

       他散乱地趴在桌面上,却如冻死失活的僵形,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醉意,可他分明从不藏匿酒精。

       梦与醒的界限逐渐混沌不清,被模糊的死亡于护身符中清晰,他感受到模因控制着自己,每一下心跳,每一次呼吸,他从不可及的高处俯视着自己,而那深刻入脑海的图像将意识一点点抹去。被编号为SCP-963的力量与之抗衡,因此他得以感受到心脏骤然收缩挤出全部血液的窒息,感受自全身神经出发蜂拥向大脑皮层的剧痛,他除了感受自己的慢性死亡没有任何能力,尖叫被困于脑海又被逐渐擦除。

       Simon Glass倏地从既定的噩梦中清醒,迷蒙的视线长久找不到焦距。他慢慢地支撑起自己,把额头贴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你没有这个选项,也不会有人允许你真正死掉。一旦你失去意识,因你而死的人就会卷土重来,他们会让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直到你再一次醒来——你一定会再一次醒来。」

       在无数个世界里,无数个名为Jack Bright的同一灵魂,便是如此痛苦地挣扎着的吗?

       他伸手勉强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短发,把镜框再次压上鼻梁。伸手关上左下方的抽屉,晃晃悠悠的绿色易拉罐边上是滚动的黄铜子弹与左轮。

       在Bright拉开心理评估室的门时,看到的便已经是心理学家Grament了。


       “我不敢说这个月过得很好。”Bright一反常态地看着窗外,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实感,“我收到了点不太好的消息,比如说我们正在进行的实验可能已经在不同的时间上毁灭了大半个地球。他们告诉我的只有这么多,也就是说真实情况大概比这更加令人沮丧。”他抬了抬肩膀,从玻璃的另一边看到自己颓丧的模样。

       “至少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第四代S.W.A.N.N.引擎已经在研发之中。”Glass并不讶异Bright所了解的,他已经与项目的不同参与者解释了不下十遍,Bright是其中最冷静的一个,“如果能够达成控制而非杀死上层叙事的目的,目前的事态并非不可遏制。”

        “这件事是特例吗?他们没让我来转述。”

        “是Waist特工告诉我的消息,他在你前面一个进行心理评估。”

        “大概三十年之后,内布拉斯加州和西伯利亚同时发生了暴风雪。”Bright转而谈起了其他事情,他平淡地把未来叙述成过去,“Site-19的电力系统被切断了,因为几个工作人员不可能产生的失误,然后爆发了基金会历史上最大的收容失效事故。那个时候我被困在内布拉斯加州,尝试与他们通话直到电力系统完全失效。”

        “时间线破碎?”

        “嗯哼,也许不是。”

        “听上去你对那场事故有很深的阴影。”

        “我为Site-19付出过很大的精力。”

        “我很抱歉。”

        “当然没事。”

        “但你似乎没有负责过Site-19,至少在我们的卷宗里……”

        “也许你是对的。”

        这场交流中Bright显然非常不配合,Glass看出他隐隐上挑的嘴角,不寒而栗感再一次席卷全身。这个Jack与他所见所闻的任一都不同,他的左手悄悄伸向下方的抽屉,金属反射一线灯光。

        “你曾见过别的自己吗?我的意思是,来自其他世界?”

        Bright偏过头,镜里镜外的四只眼睛共同盯着Glass。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Glass谨慎地呼吸,而自己没有资格逃避。

        城府深沉者自鼻腔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和着冰凌崩裂的脆响。

        “从来没有。”

    9.

       事情的败露发生在第六年,站在Sinclair与Reynolds身后的Bright想,第六年,宿命一样,上层叙事,也许他——或者她,甚至是它,会觉得这非常有趣,就像是鸣钟计划为了终结与警醒,他们拿着微不足道的可怜的细节大做文章,为宿命感与讽刺感摧毁他人的心理防线而沾沾自喜,并且他妈的终究毁了一切。

       他看着手里的枪,作为一个不善于瞄准的人他厌恶一切需要枪支才能解决的麻烦,这让人觉得他们与猴子没任何区别,也许正是如此。他知道的事情很多,远超过那个倒霉蛋,但他仍然没法知道每一次的表决背后是否有他们令人作呕的笑脸。他阅读过中国分部递交的SCP-001提案,在叙事层理论成立的情况下他们的世界就像是剧本——而他,很不幸地,似乎非常受那些家伙的欢迎。

       如果实验的失败没有引来那个上层叙事实体。Bright漫不经心地把子弹上膛,晃晃悠悠地对上Reynolds的后心,有点遗憾地想。也许他们的和平游戏还能多玩几年的。子弹的速度很快,快到他分不清先一步倒下的是Reynolds的躯体还是撞击击针的击锤。

       然后他没再去管那个生死不明的家伙,而把枪对准了剩下的那个蓝型。

       来吧。他默念。让他看看那该死的上层叙事的观测会把现实影响到什么地步。

       在这方面,他这边可是有个影响现实的专家。


       从事实上说,Glass是第一个意识到Bright的异样的人。

       心理学家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沿,左轮手枪随意地摆在桌面上,满子弹,一颗都没少。

       比起他所熟识的那个,在见到新的Jack Bright的第一面,他就知道那不可能是自己所得到的消息那样的没来得及被SCP-963绑定的幸运儿。他用左手虚握住那条项链,圆润的外轮廓决定了柔软手心不可能被划出血痕。这具身体已经活了近十年,与此同时大量刚被转化成他自己的身体在不同的地方死去。不能说这是因为他比Bright更加勇敢,也许只是Bright更加偏向于激烈的抗争——那个Bright一定会走向激烈的抗争。

       「——不,没发生什么,我就是想看看……我会不会死掉。」

       教堂的钟声响起,恍如隔世。Glass看向窗外夜空下斑斓的世界。这个夜晚是平安夜。

       他在等待,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最初也是最后的审判。


       “该死的。”Bright恼火地嘟哝着,“反派死于话多定律。该死的超形上学家,该死的蓝型,在这一点上我同意他的观点。”

       Sinclair站在他面前,Reynolds紧靠着他的妻子,鲜血自他的腰际渗出——好运就是不讲道理地站在他们那边。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即使你们不知道。”他下意识地伸手摸索那熟悉的触感,理所当然的没有结果,“我不是孤立无援的,即使,操,你确实是个麻烦,Sinclair博士,以及你,大难不死的小子,嗯哼?(他看着Reynolds沙哑地大笑起来)你参与过联盟的,呃,太阳黑子程序,是吗?我以为你会对S.W.A.N.N.计划更加谨慎的。”

       “这个计划是你的提名。”Sinclair紧绷地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个世界的Jack没有永生的能力,他们本不该畏惧些什么,“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Bright安静地偏过头,Sinclair在对上那道视线的瞬间猛然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眼睛——那十三个高高在上的人,主宰生死存亡的角色,他们有这样的眼睛。

       “Kat,你才是超形上学家。”他只这样说。

       Sinclair瞪大了眼睛,危机感迫使她抬起了手。烈焰迸发自她的指尖,并且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心脏。

       Bright的动作猛然停滞,他略微低下头,与Sinclair不可置信的目光共同汇聚。

       “不。”她尖叫,“不!你他妈的婊子养的混球——绿型!”

       毫发无伤的Bright身后的人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他似乎已经在那儿待了很久,欣赏这场不精彩的闹剧,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也许就因为他不想被人发现。

       “实话说。”Alto Clef仰起头自阴影下露出异色的眼睛,咧开的夸张笑脸暴露了尖锐牙齿,“我也挺讨厌这个影响的。”他单手抛接着白色的球状物体,Sinclair看清了那褐色的虹膜。鲜血自他左侧脸颊淌下,而他对此毫不在意。

       “二对二,大魔法师。”Bright后退一步但没有和Clef站在一起,“这下是公平的决斗了。”

       “公平你妈个铲子!”

       “……就像我一直强调的那样,我没有什么毁灭世界的打算,但某种意义上这可以作为一种手段,明白吗,Kat?”Bright对她的咒骂置若罔闻,他习惯性地抬起手,像个关于演讲的政治家,“看看上层叙事对我们做了什么,无穷无尽的麻烦,数不尽的末日,一切只因为他们觉得这很有趣,而且有他妈的一大帮人觉得这很有趣。”

       “我们的目的就是与他们进行协商,以及必要时的控制!你他妈的不能把他们全都干掉除非你想自我了结,该死的猴子!”EVE粒子艰涩地聚集,Sinclair又瞪了那笑面佬一眼,意识到后者不可能任由她将“概念”赋予手上的枪。那个前GOC特工对蓝型有足够的了解。

       “我一直在试图自我了结。你仍然没有认清形势,Kat,(“别他妈那样叫我!”)S.W.A.N.N.计划不可能成功。”

       “你说……什么?”Sinclair突然安静下来,然而双手仍颤抖着,Reynolds扶住她,然而自己的状态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在缺乏施法媒介的情况下释放奇术的前摇够绿型把他们揉捏几十遍了。

       “S.W.A.N.N.计划不可能成功。”Bright又重复了一遍,“无论哪个宇宙,无论你们是否发现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听说过中国分部的‘破壁行动’吗?(Sinclair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了)这就是为什么面向叙事层的战争不应该有O5的决策,上层叙事通过某些角色干扰整个世界的认知判断,对他们而言这只是meta元素的另类文学。”

       “那你他妈的是想干什么?”

       “简单。”Bright微笑着,“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要干掉我自己,让那群家伙没法对我的脑子再动任何手脚。多元宇宙里前往了上层叙事的我比你们所知的还要多得多,但所有人都干掉了自己,不然我们就会被那群家伙影响变成……那份该死的列表上的样子。(他的声音低下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知道那他妈是什么感觉……如果你们知道那种作为玩偶像个笑话一般的感觉……”

       “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的代价吗?”

       “……当然,现实崩溃或者叙事崩毁或者叙事循环。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灵感在Sinclair的心上一闪而过:“不,等等。也许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10.

       “晚上好,Jack。”心理医生为患者拉开了门,患者身后跟着更多的人,但他们两个都没有在意。

       “晚上好,Glass。”患者轻车熟路地走向心理评估室唯二的椅子,“我们很久不见了。”

       “是的。”医生轻轻颔首,“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两人融洽的沉默着,站在门外的某个人眯起了眼睛,抬头望向不可及的天际。

       “如果你没法真正死掉,总是能一次次地复活,但每一次的复活都意味着一个人因你而死……你还会选择活着吗?”患者询问,再一次的,他把桌上的左轮推向医生,“也许这一次你能回答我了。”

       “你已经看到了。”医生微笑着用右手按住左轮并转向。

       患者没有回答,他沉沉地看着医生,最终伸出手:“好吧……如果你也这么想。”

       医生按在枪上的手没有动弹。

       门外的人们开始骚动起来,EVE粒子再一次聚集,Sinclair皱眉看着双手背在脑后兀自笑着的Clef,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阻止。

       “你们已经做出选择了吗?”医生看着略显暗淡的绿色眼睛,低声发问。

       “显而易见。”患者暗地里用力试图抽出那柄枪,却无法奈何前特工的力量。


       「“多元宇宙传送阵列?”Bright放下手臂,但仍紧握着枪,“你的意思是,把我,我们,送往别的宇宙?”

       “对。一个没有暴露于超形上学的宇宙,你知道,那里不会有演绎部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Sinclair与Reynolds对视一眼,却先一步放下了枪,“那样的宇宙不会被图书馆记录。”

       “暂时。”Bright纠正。

       “是的,暂时,但……这也是我们仅能保证的了。”

       “这倒是有趣。”Bright发出一声笑,“你们打算创造一个Bright宇宙吗?”

       “据我们所知你们已经创造过一个Bright站点了。”Sinclair干干地说,对于阅读过那份文档的人来说即使隔着多元宇宙之间的壁障,也不啻为一场精神污染。

       “那么更进一步是不错的措施?”Bright挑眉,“但在那之前你该如何把全部的我找出来、聚集起来?靠你的魔法吗?”

       “靠我的魔法。”Sinclair叹了口气,“我想我可以试试……(她瞥了在后面发呆的Clef一眼,后者对她举起了手)但不保证,至高奇术师也不敢保证。”」


       “你看上去挺理智的。”患者端详着医生,视线缓缓落在其胸前的红宝石项链,“他们不允许我知道这件事。”

       “对,但你本不该对此有所了解。”医生冷静地指出,“你说过你不曾与多元宇宙的自己交流。”

       Clef压低自己的帽檐,发出无声的笑。

       “事实上我说谎了。”Bright不甚在意地歪过头,“我把963挂在了这个还什么都没经历过的Bright身上,很奇怪不是吗?SCP-963甚至能对我自己生效。我想试试别的可能性,如果一切按照原来的轨迹走,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Glass低下头,Bright感觉到按在左轮上的力量微松,他抓住机会想要拿起它,但Glass比他更快一步。

       “我曾经是个特工。”他猛地把右手甩向身后,六次扣动扳机。Bright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有脱靶,(他没什么笑意的说,仍目不转睛)不错的成绩。”

       “既然这个世界的SCP-963绑定的人是我。”Glass没有理会Bright岔开话题的冷幽默,“那就让我一起。”

       蓄势待发的人性异常实体们停止了骚动。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等同于杀了你,Jack,况且也许我能理解。”

       “我不这么认为,Glass博士。”Bright强有力地盯着他,“你被那见鬼的操蛋玩意儿绑定了多久?十年?哈!”

       这确实难以反驳,在被963折磨这件事情上Bright比他了解得更多,事实上他当然想过结束,把金属质地的枪口抵上自己的脑侧,让子弹和劲风掀开半个头盖骨。然而这只是逃避,他不会因此而死,却会坠落于死亡的苦痛与新生的太阳。Glass抿起唇,想到自己也会因每一天看到明亮的天花板而心情沉入谷底。他曾劝Bright好好活着,却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何不食肉糜的天真者之一。

       “但你们需要一网打尽。”Glass抬起头,第一次望向倚着门框的Sinclair博士,女士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心理学家令人愿意听从的嗓音几乎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不正是你们来找我的目的吗?”

       “没这个必要,Glass。你在这个计划中不是必须的,只是我——”Bright皱起眉,他看上去很想抓一抓自己的头发,但最终遏制了自己的冲动,“你他妈知道他们给了我们不同版本的文件吧?”

       强力的现实扭曲对EVE粒子的锁定让空气近乎凝结。Reynolds猛地回头,懒懒散散靠着墙面的Clef对他抛了个飞吻,挑起的帽檐歪歪斜斜地展露金色短发,深蓝的瞳孔令人想起北冰洋深处如冰川死寂的海水。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奇术师突破现实扭曲者的封锁如同痴人说梦,即使‘太阳黑子’的成员也不例外。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把声音压得极低,近乎怒吼。而Clef只是轻佻地把食指竖于唇前,眼中仍是没一点笑意的样子。

       “我猜他们给了你随时把我干掉的权力。”Bright更深更深地凝视着他,“那你为什么不猜猜他们和我说的是什么呢?”

       简单的问题。但Glass没法回答。Bright也没指望他给出什么回答:“所以你应该待在这儿,他们从没为我想过从SCP-963中释放的方法,但也许你不一样。我看过SCP-963的资料,你知道我在基金会待了很多年,很多很多年,这教会了我不去相信巧合。”

       “你的意思是。”Glass握住那永远不会变的温暖的挂坠,“那一次混沌分裂者的袭击是有预谋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

       “我更乐意在这种叙事层级别的战役期间把什么事情都往那方面想想。”Bright向前欺近他,单薄镜片后的眼睛直视着联系他们的异常,红与绿触碰,可惜它是不会做出反应的,“上层叙事操控了你的命运,把SCP-963硬塞给了你。”

       “这有什么意义。”心理学家失笑。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觉得有趣,或者认为另辟蹊径更能受人欢迎什么的。就像我们不会在意小说里的人物的人权问题,即使你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取得了联系。但至少他们没有对你做其他的事情,不是吗?”

       “我不得不提醒你们。”有节奏的敲击声自门框处传来,Bright回过头瞪视着他暂时性的盟友,那可恶的笑脸甚至咧得更加夸张了,“CK级‘现实重构’情景仍在各地不断发生,你可没有代表其他宇宙的你自己,Jack,在ZK级‘现实崩溃’情景来临之前你们最好还是把谈情说爱的事儿放到一边吧。”

       “我都准备好你在我背后捅一刀了,十一。”Bright意外地挑了挑眉。

       “那就别给我公报私仇的机会,Brightty。”

       “嗯哼,让我们赌一把。”Bright认可地点了点头,Glass倏地感觉到脖颈一紧,淡定的微笑尽数碎裂,绿色强势地闯入红的世界,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个华美的饰品被攥在了另一人的手中,“赌他们愿意给你一个更好的结局。”


       跪坐于铜钟前的年轻男子抬起头,他自九层钟楼之顶坠落,消逝于灯火通明平安夜将主祷文轻声齐诵的虔诚信徒之中。

        ……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

    直到永远。

       END.

       究极不知所云!……剧情线拉的太大以至于没有把控好。

       总之作者已经跑了请不要动手打人。

       还有,嗯哼,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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