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筠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这里沈榆,表字秋筠。
请多关照。
企鹅:2234945042 同好有兴趣可以加我,不特别擅长聊天但可以当剧情讨论bot

头像感谢@白船桨手!您是卡密呜呜呜。

mcyt简中冷门角色爱好者(淡了)基金会游魂(也淡了)
最近在舟和锈湖,舟是极境单推人,湖是父女组爱好者
最最近跑去战双了,热衷于造谣突击鹰日常,是可悲的万事厨
CB专精,基金会爱情观后遗症保持。
文风非常多变,是个无情片段扩写机,能联网会联想的那种。
在什么圈子都能精准吃到根本不会有粮的冷cp并自产自销把一众倒霉蛋带入坑但不包售后。

【谱号亮2周年12h】【scp/谱号亮】既末何初

        18:00

        BEGINNING.

        1.

        “Hey,Jack,终于舍得从你的实验室里出来了?”

        Bright摘下眼镜打了个呵欠,随手关上门就把自己扔进了宽大舒适的办公椅:“进度倒还差一点,不过谁要在那种得套三层防护服的鬼地方待一个下午去采集那点资料啊。”他歪头对上躺上沙发的某令人闻风丧胆的传奇的眼睛,深沉的对视持续了很久,当然他们心意相——

        “我建议你张嘴说话,我可看不懂你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什么光?”

        “总之不是朱丽叶也不是东方的太阳。”Clef扭动到一个更舒适的姿态,“我说,你打算等赔率多少的时候再公开?”

        “什么?哦,20:1吧。怎么?我们的情圣Clef等不及了?”

        Clef注视着他懒散的样子:“我急着捞一笔(他咧开嘴笑了),上个月那群傻逼放出了一大票Euclid害得我被扣了半个月的工资。要我说,这真不公平,我他妈怎么可能在处理447-2的时候去管收容失效的事情?”

        “也许你应该把447-2往那儿一扔,Site-17今年的工资支出就不那么紧张了。”Bright打开他的电脑,对着上面的数据撇了撇嘴,“没几个人会相信我们俩坠入爱河的,Cleffy,你真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哪怕我们当着他们的面互操,也没有人会蠢到觉得这是爱情。”

        “听听我们的滥交癖Brightty在说什么操蛋的傻话?”Clef坐在沙发上整了整自己的帽子,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一团糟,“不过,哇哦,没想到你更喜欢一堆人围观的玩法,下次试试?”

        “我倒是无所谓啦,不过要是哪个O5以伤风败俗的名义让MTF来扫射的话会很麻烦吧?”以伤风败俗在某些人群中广为流传的人事主管遗憾地否决了这个提议,“要是你实在缺钱,是不是可以敲下几颗牙齿卖给反现实扭曲的研究部?我看你装一口钢牙也和现在差不了多少嘛。”

        “哦,宝贝儿,那可就不是助兴的事儿了。”Clef暧昧地说,从Bright确定空无一物的沙发后边拎出了他的霰弹枪,“他们把那把手枪拿走了。”他不怎么开心地皱了皱眉。“天啊,像小学班主任一样。”

        “于是你打算告诉我,在康沃尔的小学,带真枪是种时尚?你们该不会聘特种兵做老师吧。”Bright扫了一眼日程安排,“该死,我得在会议之前处理完这些文件,他们以为我是Iceberg吗?”

        “不错的提议,他们应该实践一下。”

        “干啥,让Iceberg戴上SCP-963?”

        “让特种兵做小学老师,Jackie,你不会喜欢Iceberg的冰冷生活的。”

        “他确实够冰冷。”Bright大笑,“但你的笑话烂透了,我赌上半个月的工资和他打炮准得重度冻伤。”

        Clef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和Bright拿这种事情打赌绝对是嫌钱多,追问细节则令人心堵:“不干,我剩下的半个月工资的归宿得是特调酒和红发女郎。”他抛了个飞吻,而Bright可有可无的点着头。“我说……”

        他莫名其妙的停顿太久了,Bright抬头确认他有没有突然暴毙:“嗯?”

        “假戏真做,怎么样?”

        “哈?你打算搞什么?”Bright不耐烦地看着他,“你今天吞吞吐吐的。”

        “你越来越没耐心了,Jack,真是令人伤心啊。”Clef夸张地捂心,“我是指真真正正的谈一场恋爱的事情,你知道的。”

        这下Bright确实惊诧了:“你这是被掉包了吗?现在我面前的其实是个混沌?”

        “我对你的红宝石项链可没那么大兴趣,外置灵魂的家伙。”背着霰弹枪的家伙出现在了门口,他拧开把手,回身露出自己修长的中指,“回见,婊子养的,你要求取消那些项目的事儿引起了不小的暴动呢。”

        “我很高兴给你带来了麻烦。”Bright嘲弄地说,“你闲得发福了。”

        闲得发福的某人一枪洞穿了他面前的屏幕。

        2.

        “他仍然在恶化,O5也没有管这件事的意思。”Glass紧锁着眉,面前散乱着数本同一规格的笔记本,若在平时心理学家总会把这些整理得井井有条,但这一次连浅金的发都乱七八糟。

        “你该好好打理自己,Glass。”Clef镇定地说,“最近O5对影响站点精神风貌的事查得挺严。”

        Glass不可置信地抬头,更加不可置信地发现Clef毫无波动地维持着虚情假意的微笑,最不可置信的是他还捧着个椰子吸得津津有味:“要来点儿吗?”他就这动作往前一递,Glass略有抽搐地目视吸管从唇间跃出,在灯光下闪烁晶晶亮的邀请。“不,不必了。但你知道,呃,他现在的状况……好吧,我能理解这对你来说并不容易……”

        “啊不,容易得很。”Clef满不在乎地打断他,随手把椰子丢进垃圾箱,“只要有足够多的C4,那比较方便,然后我们可以把他和他的卫兵,哦,也就是他自己,全部干趴下。这很简单——假如他是个蠢货的话。”

        两人对视或者说瞪视着对方,先一步投降的是Glass,不然他们的幼稚行为就会持续到第三个人按下快门为止:“他不蠢,事实上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

        似乎是这一评价过于滑稽了,Clef瞬间爆发出夸张的大笑。他们的笑点总是很奇怪,不过通常不是表达快乐。当然,也许他确实从中感受到了乐趣,没人知道,即使是他自己。

        “那倒会把事情变得很糟,无论如何,亲爱的Jack还没彻底疯掉呢。”他终于停下来,张狂的笑意仍在脸上流淌,“也许我们需要更多的炸药,嘘,Glass,不要反驳一个爆破专家。要做就做绝,这是一场谋杀,而不是焰火表演。你觉得我们会有什么结局?”

        Glass自然对此难以乐观,事实上,他们的结局几乎是既定的——基金会对这一类可能会有用的但犯了不可原谅错误的高级员工通常以冷冻处理。冷冻,寒冰的地狱,人格的剥夺,这是惩罚,他们将成为真正的,基金会的工具。

        “这感觉很糟糕。”心理学家喃喃地说,“无论如何,我们是想谋杀我们的同伴。”

        “你可以不把他看作同伴。”Clef建议,“也许这样会让你好受一些,把它看作异常实体,或者其他什么鬼玩意儿。”

        Glass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也许是想确定这个男人是否真的那样“硬着心”。但Clef的伪装从来无懈可击。

        “我做不到,Alto,我做不到。正是因为我们把他看作同伴,我们才会在这里。不然也许我们就会把它随便扔进一个小房间,永远地关起来,而不是试图,拯救他,给他一个安息。”

        “那正是我想做的,Glass。”Clef如是说,仍然挂着虚假的微笑,“直到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敢保证这套方案要保险的多……”

        可Glass摇了摇头。

        “好吧,悉听尊便。”Clef不怎么坚持地耸了耸肩。


        “所以你这不是和Clef谈得挺融洽的吗?”Kondraki撇了撇嘴,注视着在糖水槽边飞舞的磷翅目生物,“老实说,我觉得他说的对——不过既然你们已经谈拢了,那个该死的骗子就不会自作主张(他发出一声可怕的冷笑)。除非计划失败,我们全部完蛋了,那他就会另寻出路。所以你最好担心他已经在Site-19的地下埋了足够炸飞整个站点的炸药。”

        “但是他的态度……他太自然了,但Bright,不,我不知道怎么说。”Glass苦恼地把自己的头发揉得更乱,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让他不能把一些话说出口,“我不敢肯定……”他的声音微弱。

        “噢天啊。”Kondraki肆意大笑,408们困惑地看着他们,数以万计的小脑瓜聚集起来窃窃私语,“你该不会相信那个赌局吧?不,没人会那么蠢的。”

        某个在心理评估期间被单方面实锤了的蠢货默不作声,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敢确定,那可是Alto Clef,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人没有之一,而且刚刚他还极力主张实施他那残忍的收容手段。

        “不过,见他的鬼,这事儿真不好干。要是963能被干掉,他早就自己动手了。”Kondraki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打算怎么让Jack上当?”

       “埋伏在必经之路上,会议之前。”Glass似乎也觉得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得过于简单了,“我不知道这是否能生效,但听起来……不那么靠谱。”

       “我希望他不至于把所有赌注扔在那上面。”Kondraki脸色铁青,“这混蛋的赌品差劲得要死。如果没法成功就用另一个方法(他专横地打了个手势制止Glass再说什么),听着,这件事我绝对一不做二不休。”


       柔和暗淡的灯光洒落在舞池中央,这里原本不该如此寂静,但他们都不是那样喜爱热闹的人,是吗?

       是吗?他看着怀中的人,她对他微笑。Anna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儿,她柔婉而坚毅,是热情开朗的牧草之上的阳光。

       “你今天很美。”他说,陈词滥调,但她抿唇笑得甜美,长发在风中划过优雅的半圆,如同飘散的火焰。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他知道一个农家男孩儿是什么模样,更知道身为家中为难以拿上台面的收入奔波的次子是怎样的落魄可憎的模样。但灯光是柔和的,所以Anna是个完美的女孩儿。

       “我不太会跳舞。”她对他咬耳朵,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后,温暖便顺着血管融入了四肢百骸。他揽住她的腰,她顺势向后倒去,那样迅疾果断,几乎是危险的美丽。可她不是折翼的鸟儿,她是人间盘旋的天使,简朴的布裙使维多利亚时期贵族小姐的宫廷长裙都黯然失色。他俯下身,想自己脸上应当是少年人雀跃又故作老成的糅杂表情。两张面孔贴近,他看到她红润的脸颊。

       “我想我也不会。”这显而易见,他只能尽力让自己不踩到Anna的脚。这支舞艰难地继续,没有谁发出抱怨,他忽的惶恐起来,有什么难以明了的东西生根发芽,他细微地战栗,手掌因而过于用力。

       “别太紧张了。”Anna安慰他,笑容称得上幸福,“距离婚礼还剩下一个星期,即使在那之后我们也还有机会跳舞呢。”

       婚礼,是的,婚礼。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他想。这是婚礼前一周。

       他的眼睛不自觉追逐着Anna的,也许是寻求安慰,些许是什么别的东西……

       他看到的是模糊的脸。

       Bright博士安静地醒来,没有死亡和厮杀,他知道痛苦的模糊不清是件好事。

       时针在一天中第二次指向一点,他看着它,意识到自己得从牧民男孩儿回归博士生活了。

       2.5

       美丽的红宝石 闪烁绚丽的光

       深藏于深暗之中 变幻莫测的模样

       那只手 探入地狱 背离天堂

       握住璀璨的宝石 银链安静流淌

       偷盗者露出微笑 真假素无人知晓

       宝石暗淡失色 是谎言 是阴谋的预料

       此刻静谧 房间里再无声响

       3.

       走进那块区域的一刻,Jack Bright就意识到了自己要面对什么。

       他谨慎地抬起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他并不长于反跟踪或者别的什么生存技能,或者说在这方面跟与他齐名的几位相比他连渣都算不上。但他有很多双眼睛——比那些家伙加起来都多,而且他熟悉那种味道,不是炸药的味道,而是死亡的味道。

       “哦。”一个Bright嘟哝着,“他们终于开始了?”

       他又踏出一步,做出回应的是被雷管引爆的炸药惊天动地的轰鸣。

        “比我想象的还没有新意。”

        “我也觉得这很没有新意。”Clef对准几个安保人员的后背扣下扳机,笑容恶劣。爆炸的劲风吹起他的帽檐,仿佛受到另一种力量的制约而勉强地保持在那颗脑袋顶上,蓝色、绿色、褐色的眼睛暴露在光与热之中,温度是没法穿透虹膜的。

       不远处的Kondraki隐约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个暴戾的家伙用力拿枪托砸碎了某个没反应过来的倒霉鬼的脑袋,红与白一同溅上侧脸:“你他妈在那儿说什么废话?”他压低了声音,谨慎地不想让任何一个Bright听见,然而Clef歪过头,只是对他令人火大地笑了笑。

        距离约定好的第二波爆炸不远了,Clef“看”到通风管道里就位的Imants已经全身紧绷着准备按下按钮,他打了个手势示意Kondraki后退,自己却再一次抄起了枪。

        “Hey,Jack。”他低声笑着,帽檐安静了片刻,随即狂舞于更加剧烈的爆炸劲风和子弹微不足道的鸣响。

        在火药的咆哮掀翻天花板之前,他确定面前最后一个Jack的眼睛映出了他的眼睛。Jack的眼睛是冷静的,带着些许的恼怒和放肆的嘲弄。那双眼睛逐渐失色,染上了安静的死气。Clef看着他,眼睛同样是冷静的。SCP-963也不在这最后一个人身上,他距离爆炸中心远称不上安全,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甚至有闲心看着这样一个人毫无意义地死去,悠哉悠哉地想着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大失败,失败到没能干掉Jack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他几乎是愉悦地想着,这是他自己造成的,亲手搞砸的。

        他笑了起来,疯子一般。强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使人流泪,可他仍在笑,笑声被震耳欲聋的坍塌淹没,坠入最宁静的湖底,仍无声大笑着 。于是笑只是笑,不是任何多余的不必要的东西。

        “不,没有,没有963。”在尘埃落定后出现的Glass忧愁地锁起眉,不安开始在他们心中滋长,没有963就意味着还有一个——至少一个Jack Bright正他妈的坐在一个操蛋的安全的地方,像看猴戏一样欣赏他们。

        “是的,显而易见,Glass。”Clef保持着他的镇定,左轮枪的黄铜弹壳变成了一袋MM豆。他把枪塞进枪套里,撕开了包装袋,余温的加热下巧克力豆很快软化,各种各样的色素融化在一起,是混乱不均的漩涡拽下船只迷航,“一切都搞砸了,我现在的建议是让可怜的西伯利亚人民见一见冬天的温暖。”他把沾染了古怪色彩的巧克力豆扔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你在开玩笑。”

        “不。”

        “别他妈的扯皮了,在这个傻逼计划败露之前……”

        “败露之前?亲爱的,你是不是太乐观了?”

        “……他没看到过我们,对吧?”

        “哦,也许是这样,不过,想一想,各位,用你们聪明的或者不怎么好用的脑袋瓜,如果有一天Jack被人干掉了,你们会怀疑是谁干的呢?”

        “……Strelnkov。”

        “嗯哼?”

        “还有他妈的你……和Kondraki博士。”这可能是Imants第一次有那个勇气对两位主管爆粗口。

        “啊哈,所以你看,随便哪个傻逼来猜一猜都能猜中一半呢。”他在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发出大笑之前把爵士帽的帽檐向下压了压,摄人心魄的锐利眼睛被遮挡在阴影之下。然后是适时响起的警报,适时得几乎是故意的。

        “也许这件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们面面相觑。

        4.

       他们的再一次面对面是在法庭上,这没什么好惊讶的,这里可是基金会。

       “你看上去可真狼狈。”

       “你看上去还算不赖。”他笑着回应充满恶意的眼神,身后全副武装的一整支MTF是很优秀的背景板。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可不太常见,不过没人有心情笑话他,除了Jack。


        『“α小队就绪。”

        “β小队就绪。”

        “γ小队就绪。”

        “α小队上前,准备火力压制。”

       火力压制对这个把和弦挂在自己办公室门上的家伙来说并不是那么大的阻碍。几乎是门打开的瞬间剧烈的爆炸从内部发生,那完全他妈的是疯了。那个疯子只用了一分钟突破他们用四个小时造成的围困,该死的爵士帽又一次在他们面前扭动着夏威夷热情奔放的桑巴了。

        这不可思议,不该是任何人类应该做到的事情:“γ小队,现实稳定锚运转情况?”

        “维持高负荷运转状态!”回话声缠绕着电流显得失真,而后刺耳的悲鸣响彻云霄,“操他的!休谟指数骤降!那狗娘养的点爆了SRA!”

        “哇哦,听起来不容乐观啊。”不属于任意一名队员的声音在指挥官耳边响起,他第一反应就用枪托给这颗近在咫尺的脑袋来了一下狠的,然后一手抄起通讯器预备着开始大吼大叫。

        指挥官的手没碰到任何想象中的物品,因而即将冲出的吼声滑稽尴尬地卡在了喉咙。但那一枪托切切实实地砸在了某个不躲不闪的脑袋上,他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霰弹枪上比霰弹更出名的杀人钝器被它一点点戏剧性地抬起,鲜血横流又完好无损的脸上是撕裂般的大笑与骇人的三只眼睛。』


       “我听他们说抓到你用了整整六个小时。”Jack俯下身,完全不掩饰自己多么高兴,“这可不是你的水准,Alto,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给人抓到的。”

       “我不否认这一点。”他感觉到自己咧开了嘴,而眼前所有的视线几乎都给了那张陌生又透着该死的熟悉的气息的面孔,“但异常显然不在人类范畴之内,是不是?”


       『是的,Jack Bright参与了追捕Alto Clef的行动。Clef从一开始就知道。

        即使那家伙拿着制式的步枪站在最边缘的地方打着最可有可无的酱油,那散漫得根本不像是在下一秒就会变成地上分不出血与骨的一滩的态度还是让他一眼就看出那个操蛋家伙的影子来了。

       但那是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分心的,Clef依然我行我素地打爆每一个他能触及的MTF的脑袋,而Jack也就那么看着,有些无聊地看着。

       “嘿,你的帽子。”

       也是Jack在他从指挥官那里悠哉悠哉地擦干净额头上的血迹之后站在门框边上,抛接着那顶不知何时被掀飞的爵士帽。就像是他们不是站在充斥着硝烟与火焰的穷途末路对面相逢,而是立于午后树叶筛下一半的斑驳光影,点着足尖唱荒腔走板的旋律。

       他是在那时按下开关的,Clef想,他在所有参与行动的MTF身上装了微缩炸药,所以火海才能从他的身后淹没,把天地尽数掩埋。

       是在那时。

       那时是哪时?』


       可Bright没有暴跳如雷,他似笑非笑地直起身,故作遗憾地摊开了手掌:“那么我们恐怕得就此别过了,Alto,我想你的未来会是无限期冷冻——我会为你争取到这个结果的,即使我们的相处那样令人愉快。”

       “现在的赔率是多少?”

       “什么?”

       “那个赌局。”他用力地笑起来,几乎到了颤抖的地步。

       然而Bright只是厌烦地挥了挥手:“这一点都不好笑。”他显然认为这只是Alto众多没品笑话中最没品的一个。

        “哦,是的。”他油腔滑调地附和,而后又一次大笑爆发在刻薄的嘴唇之间。


       『他不知道。

       Clef倏地惶恐起来。

       他不知道。Alto Clef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他抬起头寻找。

       不,你不知道,他纠正他。所以他不会抬头寻找,他不会寻找。

       没有结果,不会有结果,一切如此,一切悬而未定一切难有结局一切一切都他妈的只是——

       ……

       ……骗局?

       真的吗?骗局?

       真的吗?』


       无限期冷冻,就像Jack说的那样。他没有反驳,或者为自己辩护,或者大喊大叫,没有。他在法庭上走着神,唱着歌儿飘出西伯利亚无止境的风雪,直到歌声都被冻结在荒芜和飘零的琴弦。

        “你本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来人假惺惺地蹲下来欣赏他狼狈的模样,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啊哈,审判结束了?”

        “当然,Alto。事实上都结束十分钟了。”Jack毫无被无视的恼怒,“真难以想象他们没有直接把你拖出去啊。”

        “你会亲自动手吗?”他站起身歪过脑袋,基金会为这个极度危险的家伙做了最大程度的束缚,但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温彻斯特当然不在他手边,这让两个人都感到一点点遗憾,“我想现在你不那么信任我了。”

        “哦,我不知道。”Jack对他耸肩,“或者说,死肥佬,好好看看你的体重吧。”

        “不减肥是正确的。”他又大笑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无论如何,这可太可惜了,Jack,婊子养的混球,我从一开始就提议去他妈的解脱直接把963封在暗无天日的铁盒子里埋进西藏的永冻层才是正道。可惜你亲爱的Glassy没同意这个方案。”

        “难道你也会听别人的建议吗?”Jack的眼神重新变得警惕起来,他后退半步,引来了更加肆意的嘲笑,“我还想着你会自己去执行你的计划呢。(他浅浅地吸了一口气)你也不该就那样被……被我抓住,你完全可以要了我的命,或者像你做过很多次的那样用该死的现实扭曲逃脱。”

        Clef挑眉看着他,明显是故意的,然后他表现出极端的夸张表情,看上去像是要把Jack吃了似的。

        “杀了你?”陶瓷碎裂的声音凭空响起,高亢的尖叫声没掩盖住他的声音。

        “这句话是你说的吗?Jack?是你吗?”所有窗外的冰凌被无形的力量尽数折断,洁白末梢染上艳丽的红迹。暴风雪隐约呼啸得更加歇斯底里,Jack打了个寒战,似乎风暴发生在太空旷的房间里。

        “你最好记得你是什么东西,亲爱的。”这句话是耳语,此后也常环绕于此。

        4.5

        这里的温度比温暖的外界低得多,机器安静地运转着,里面的人也是安静的,安静地溺死于寒冰的幻想。

        通常来这儿的人都是清醒的,他们被要求清醒地体味意识被冻结的过程,作为正餐来临前的小小前菜。但这一个不一样,他被化学手段保持昏迷,不是因为基金会对这个人有什么恻隐之心,不,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恻隐之心的人,这只是因为没有人希望看到他最后的挣扎,他不被允许英雄的最后的燃烧。

        负责最后的检查的人是Gears,显而易见,没有人会愿意来给682做口腔检查,那么这事儿当然也同理。另一方面整个基金会对着中年油腻同事上下其手还面不改色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他从这个人身上只找到了两样东西——如果换成其他人几乎不可能保留任何一个物品,但,嗨,那可是Alto Clef,从《挑战不可能》里出来的首席嘉宾,要是他没在身上藏满瑞士军刀C4雷管手雷钢珠子弹火药那可真是让人惊讶,他们甚至开了一个赌局来打赌Clef能用屁股夹着微冲大摇大摆地走到总统面前表演一段1500发理论射速。

        但是没有,Gears一丝不苟地用带着手套的手仔细地把那个U盘碎片转移到了证据袋中。那东西千疮百孔,整个表面几乎被完全碾碎了,Gears辨识出那明显而嚣张的全球超自然联盟的风格,修复工作不会像看起来那样困难,他知道自己有能力把它复原。

        另一个则熟悉得多——Gears的动作更加谨慎,他拎起了银色的细链,流水般倾泻而下的结尾,是白金底座和红宝石的瑰丽华光。

        

        冷清的舞池正中舞蹈仍在继续。他欣赏着她柔美的动作,两颗心直面着对方,是说不清的柔情。

        “你累了吗?”他们跳了大半场舞会,没有错过每一支曲,因为他们一旦停下来这个世界就会只剩下空空荡荡的音乐回响。她凑在他的耳边,悦耳的笑声回荡在心底,她看上去那样明媚,如同驱散乌云的阳光,散发着木屑与水果清香的小麦,醉人的波本威士忌。

        “当然不。”他同样贴近了她,相对距离缩短到近乎擦肩而过,“我愿为你跳上一整天……”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他停顿下来。

        “James?”

        “我没事,……”他再一次卡壳了。仿佛眼前的女孩倏地变得陌生,但这不可能,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

        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

        但这不可能。

        他努力地回想,用力地,更加用力地,好像什么东西会破土而出一般。没有,继续,没有,继续,没有,继续!——

        奇迹没有发生,记忆如同廉价的芯片被随意地改写,有些东西仍存在着,有些东西永远消失了。

        他记不起这个女孩的名字。他茫然地想着。她踩到了他的足尖,两人失去了平衡。

        什么东西会破土而出。

        他努力地、努力地回想。

        梦境与现实共同破碎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红色从胸腔中跃出,折射昏暗灯光,烙印于近在咫尺的脸庞。是死寂的光。

        她应该有火一般的发。他想。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5.

        寒冷的余韵凝结水汽化为易碎的薄霜,微弱地挣扎着蔓延。冰冷的人颤动睫毛醒转,微微的霜落入眼中,他迟缓地眨了眨眼,模糊的影像在脑海中艰难地成型,然后他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陌生女人。

        她看上去非常吸引人。他想,思维能力逐渐复苏。然后他被告知他被唤醒是因为基金会终于他妈的玩脱了,打算让他干完曾经被阻止的事情。

        “他们就是非得把一些简单的破事搞到世界末日才愿意动手。”他穿上衣服,不那么沉重的东西落入口袋的瞬间他停顿了一刹那,然后露出微笑——他知道这一次的盟友是谁了。

        “基金会的理念是控制收容保护。”Lore博士滴水不漏地用废话搪塞,他转过视线,看到了对方毫不闪躲的眼睛,于是他更加肆意地注视着她:“小妞,你入职多久了?”

        Lore微微抬起下巴,似乎审视着他:“超过五年,Clef博士,在你被冻成冰块之后。”

        “如果我是你就会庆幸活过了一个月。”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许久不曾开口的低沉沙哑,Lore惊得后退了一步,像是丛林的野兽立于她面前。

        他满不在乎地把双手插入风衣的兜里让自己显得更有型,风衣、马甲、爵士帽、皮质手套,酷毙了不是吗?厚实的手套略微影响了触感,他用拇指摩挲着那个东西,与他惯常揣在兜里的炸药完全不同的东西。

        “要是你被干掉了,我会被马上扔回速冻箱吗?”他四平八稳地说,目光直直投射向前方。这条通道他不那么熟悉,但只要他想,就不需要人引路。

        “也许你会和SCP-343关在一起。”Lore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不那么僵硬,但显然挺失败的,Clef看得出这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然后上面再派个人下来照顾你们的起居……他们本来会为了和343在一块儿待着抢破头的。”

        “那也太糟糕了。”他说,手指在空无一物的衣兜里翻找,“我完全不想和一个糟老头子共度余生,你们有没有收到什么新的人形异常,比如说,一个能让人醉死过去的性感女郎?”

         “让你失望了。”看上去Lore完全不想继续理会Clef,但上级的要求或者什么东西让她必须跟在这个基金会历史上最混蛋的人之一身边。因此她只能干巴巴地回应。

        “他们从来不懂得寻找乐趣。”Clef不满地评价,手指碰到了什么新的东西,Lore看上去对暗中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他悄悄把那东西拽到衣兜里,然后把另一个推了出去。


        对于一个在基金会干着坐办公室的活儿的女人来说,站在三个绿型的战斗波及范围边缘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Clef喘着粗气,他很难瞅上一眼确定那女人死了没有,即使有343的帮助,239也牵扯了他的全部精力。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及时在氯气进入呼吸道之前将其转化为含氧量百分二十一的空气,然后他用那把紫色手枪瞄准了女孩儿。他不知道自己能有几次机会,但最好这一次就成功,充能的时间很不幸够239把他拆开来拼上去几十遍了。

        他开了枪,看到恶心的肿瘤在女孩身上滋长,这感觉应该挺不好受的,因此神明痛苦地嘶吼着。恐怖童话般的世界在迅速地崩解死去,343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而他勉力上前,折断了239的喉咙。

        Lore撞到了他,直到这时他才有空看到这女人令人烦躁的惊慌失措的模样。唯一值得称道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不禁让人怀疑方才的场面是不是给她留下了什么终身心理阴影之类的,但是管她的,谁会在意一个看上去就是靠讨好上司上位的百无一用的女人呢?她立刻把自己从他身上撑起来——说实话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些——然后给年迈者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Clef擅长谎言,也同样擅长辨识谎言,他微微转过视线,几乎露出一点笑容。那个家伙已经就位,那么当年那些麻烦的家伙距离重临温暖的人世间恐怕也就不远了。他们的理念一向如此,但做到这种程度确实是头一遭:感谢Jack Bright,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站在同一条战线了。

       “239状态如何?”他听到Lore的声音,似乎是不同于方才的冷静,他忙着神游,没去深究:“已消灭。”

       “很好。”

       那个瞬间Clef意识到什么东西离开了他自己,而后调转方向对着他露出獠牙。那把原子左轮手枪。而他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女人什么时候把它拿走的,不过,当然,这是一次公平的交换……

       物质的质量之源横冲直撞地撕裂开他的腹部,他不熟悉粒子物理学,但他熟悉这把刚刚还在他手里的左轮能做到什么,他几乎用它干掉了SCP-239,那个让基金会和GOC都束手无策的小巫女——而对于他自己,那个不严谨的“几乎”就可以被删去了。

       “Jack。”他听出自己的声音里有惊诧,这几乎令他笑出声,Alto Clef是个连自己都骗的没得治的骗徒,你他妈根本一点儿都不惊讶。但站在他对面的傻子相信了,这十一年里这家伙过得太舒畅了,嗯哼?瞧瞧她滑稽的高兴模样,即使他是真的快要玩完了。

       “答对了,老朋友。”Jack故意地凑近他。两分钟,他想。太遗憾了。“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Alto,如果你不是那群想把我的脑浆当成面包上果酱的家伙之一的话。”

       “这番话你在十一年前就说过了。”Alto死死按着腹部,但止血已经没有用处,他悄悄挪动手指,某个偏凉的东西让他清醒了些。抓住你了。

       “是吗。”Jack偏了偏头,她原本不会因为区区十一年的记忆而为难的,不过时间总能改变人许多,“那就再说一遍,这没有什么坏处吧。”

        “哈,当然。”Alto低沉地说,声音不可遏制地逐渐微弱,“记得那个赌局吗?”

        “哪个?”

        他笑起来,笑着咳着,鲜红从更多的地方渗出:“哈……不,没什么。”

        “那么你做好准备了?”Jack从衣领处取出那个他们都熟悉的东西,Alto一眨不眨的看着它,他看到过许多人拿出这个东西,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Jack Bright。SCP-963,“不朽”。

        “这玩意儿真的通往不朽吗?”他没话找话般地说,“我是说,你真的相信?”一分钟。

        Jack没有停顿的意思,她亲昵地用前额把饰品抵在Alto的额头,他似乎是想挣扎一下,但大量出血和癌症的飞速发展似乎已经遏制了这个男人的全部活力:“当然,我就是证明。”

        最后的挣扎也消失了。

        “有些事情还是挺遗憾的。”他说,“十一年过去你变得愚蠢而自大了,亲爱的Jack。”

        红宝石坠落在地,Jack猛地回过头,看到那个重伤的家伙站在镜子前面,咧嘴露出绝不属于Jack Bright的笑容,戴着皮质手套的右手握着某个直径约四厘米的白金底红宝石护身符。

        “如果我是你就会好好想想你面前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那见鬼的真心。”他狂笑着,用左手转动了吸附于镜面的圆盘,和着Jack愤怒的尖叫和无谓的电流声,回荡在两个世界的同一瞬间,“那把枪还有受诅咒的二十秒,而且我可不只有那一把枪。我喜欢你,Jack,如果我还能在地狱见到你,就请你陪我跳第一支舞。”

        他不知道Jack有没有给他回应,抑或只是叫喊着,Schmetterling的狙击阻断了镜子的两面,他身陷无边又无际的麦田。他没有去过内布拉斯加州,但世界上的麦田也许都是同一副模样。

        6.

        “这是最后一支舞。”

        “我知道。”

        两个男人的拥舞似乎要别扭很多,好在两个人都不会为此红了脸皮。事实上这并不是最后一支舞,舞池的灯光已经彻底黯淡下去,舞会结束了,原本的舞伴也失去踪迹,Jack想她有着火一般的红发,除此之外却是模糊不清了。

        “我说。”金发的男人在他耳边咧开嘴,露出较常人稍显锐利的牙齿,“你的舞技烂透了,Jack。”

        “我可不是酒吧王子。”他回嘴,身体本能支配着大脑说,“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的舞技可都来源于……”

        “瞧瞧,你根本连她的名字都说不上来。”他的卡顿被另一人完美地抓住肆意嘲笑,奇妙的默契让他们共同侧滑半步,Jack向后退了一步,Alto顺势仰倒,堪称轻盈地划过半个圆,“你不是爱她,Jack,你不爱任何人。可怜的家伙。”他仍然笑着,萦绕的声音如伊甸的蛇。

        “如果你不能说点有用的就最好闭嘴。”Jack皱起眉,Alto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感到烦躁,这个讨厌的善于洞察人心的家伙。

        他们的舞蹈仍在继续,一圈一圈如离群候鸟的盘旋永远不会停歇。

        “你知道我不会。”蛇在他耳边细语,带起羽毛般轻柔的战栗,“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我的目的。”


        无风的世界里麦田是沉寂的,没有翻涌的麦浪或者翻飞的蝶群,歪歪斜斜地戴着爵士帽的男人坐在麦田的中央或者边缘,长久地凝视着手里瑰丽的红宝石项坠。

        腥红染上挺直的麦秆,缓缓地在土地上蠕动着向四面延伸。也许不是很长久。他已经用不上这个词汇了。

        希格斯玻色子对身体的破坏愈演愈烈,痛苦逐渐演化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他沉重地呼吸着,下意识探向身后的手没有碰到熟悉的木质枪托。

        于是他继续沉默着,华丽的饰品被举到与视线齐平。他张了张嘴,也许是想说什么。但到最后他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把那东西放进了嘴里,微笑着。


        绿色在他的整个世界内爆发,他不甘地怒吼,而终究归于沉寂。


        “所以这就是时候了?”Jack注视着舞伴,一秒之前他们停下了脚步,那圆滑的家伙凑上前,以过于接近的暧昧姿势。

        “是的,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

        “我们从没说好过什么。”

        “那就是现在。”

        “好吧。”

        他感觉到温热覆上他的嘴唇,那竟然是柔软的,而非布满冷硬的鳞片,这一点简直令人惊奇了。他们更深地拥抱着缠绕着彼此,他感觉到什么冰冷的东西悄然爬上了后心,但他没有挣扎。

        棘刺贯穿两颗仍在搏动的心脏,别称上帝的粒子做他们的见证:这是两个永坠地狱的灵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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